沈举人最爱的就是面子,偏生这几年将里外面子丢了再丢。
眼见续娶了妆卤丰厚的娇妻,长子举业有望,次子出继高门,正是风光得意时,自己糊涂老娘却又要生事,不由大恨。
沈举人连食yu也没了,立时起身道:“荒唐这是嫌四房名声还不够丑,非要闹出些笑话来此事你无须理会,我去与那老安人说去”
贺氏自是跟着起身,柔柔顺顺地应了,亲送沈举人出来。
站在廊下,借着灯光,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贺氏扶着自己的腰,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怪不得圣人说女子当“三从四德”,婆婆再麻烦又能如何?只要有丈夫在前面顶着,自己只管做个顺从“贤妻”即可。
如今没什么再盼的,只希望早ri得个一儿半女……贺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小腹,心里多了几份甘甜与期待。
张老安人房里,却是箭弩拔张。
“儿子已经说了,请老安人安心荣养,等着儿子媳妇孝敬,作甚老安人还要生事?非要搅合得四房声名狼藉,族人笑话,老安人才安心?”沈举人一进屋子,就见老安人悠悠然地吃燕窝,心里越发着恼,毫不客气地道。
有孝道在,自己已经将老娘供起来,只希望她不要再生事,可她却一次次与自己为难。
张老安人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举人已经再次开口道:“还是老安人觉得家里不自在,想要往家庙里清净去?”
张老安人闻言,浑身一颤。
守着病夫弱子,张老安人能将四房支撑起来,早年也是极刚强的xing子。可她平生最恨之事,就是当年孙氏过门后,自己被送到家庙中之事。
四房子嗣单薄,孙氏流掉那个孩子是她的嫡长孙,她又怎么不心疼?
只是孙氏可恶,惯会装模作样,又巴结宗房做靠山,她要是不调教媳妇,将媳妇的傲气压下去,四房以后就不知谁当家了。说到底,都是为了儿子。
没想到过了这些年,沈举人却用这个来戳她的肺管子。
张老安人火冒三丈,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依旧神思清明,指着沈举人道:“老婆子做了甚?让你喊打喊杀?那搅家jing到底挑唆什么,让你连孝道都忘了
“搅家jing?”沈举人听了,不由冷笑:“难道是贺氏扯谎?老安人没吩咐她给沈瑾收拾行李?”
当年孙氏进门后,对张老安人稍后不顺,张老安人就要闹一番,对孙氏也是一口一个“搅家jing”。现下想想,孙氏温柔贤良,侍上恭顺,又哪里有半点错处?归根到底,张老安人当年进了家庙,也是自作自受。
如今新妇进门,张老安人又来这一出。
她没腻歪,沈举人却看腻歪了。
到底哪个是“搅家jing”,还有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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