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妻子的脸,剩下的话,三老爷有些说不出口。
三太太与他做了十几年夫妻,哪里瞧不出丈夫为难,反手握着丈夫的手,轻声道:“咱们这房,就让瑞哥兼祧……”
三老爷见妻子如此平静地提及此事,不由动容。
三太太笑了笑道:“连老爷与妾身都赖大哥、大嫂照看,再多添了嗣子,也不过是给大哥、大嫂多找麻烦而已……”
“是我对不住你……”三老爷低下头道:“若是你当年嫁给旁人,说不得早已……”
不待说完,已经被三太太伸手止住。
三太太满脸恬淡笑容:“老爷这样自责,难道也要妾身跟着自责早年不曾为老爷纳妾?这天下福气,总不能一个人享尽……我没有儿子,却有一个好夫君;老爷没有女儿,却有妾身这个妻子……如今不要嗣子,等过几年却有嗣孙,又有什么不美……”
沈瑞只想着自己或许会承继三房,还不晓得大老爷夫妇与三老爷夫妇都不约而同地有了决断,自己的身份逐渐明朗。
在状元府用了晚饭后,沈瑞便同王华夫妇辞别,被王守仁亲自送回沈家。
保太坊与仁寿坊本就挨着,步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王守仁便没有叫人预备马车,师生两个并肩而行,踱步回来。
王守仁想起沈瑞破题的速度那么快,问道:“你这半年常做时文?”
沈瑞点头道:“隔一ri做一篇,依是有些不顺手。”
王守仁道:“解题立意还罢,典故成语贫乏,用词单调生硬。改ri我列个书单给你,以后除了四书五经,你再多通读些史书典籍。”
沈瑞老实应了。
王守仁又道:“当年你师公中了状元后,我便随着进京,算是在京城长大,也有三五好友,还有交好同年。等过了初五,你抽出两ri时间,我带你出去访友。”
这是要将沈瑞这个学生,正式介绍出去。
沈瑞再次应了,心中不免雀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守仁这千年大儒认可的知交好友,当也不是俗人。
说话功夫,师生两个已经走到沈宅大门外。
王守仁止住脚步,对沈瑞道:“你代为师同沈侍郎、徐淑人转告,就说天sè将晚,我就不冒昧打扰,过几ri再来与二位拜年。”
沈瑞应了,在王守仁的目送之下,带了长寿进了沈宅大门。
他打发长寿下去歇着,自己没有回客院,而是去了书房。
他既是客居,出门回来,总要与长辈打个招呼。
大老爷不在书房,沈瑞便又去了二门上。
二门上的婆子态度倒是恭敬,倒是没有提什么需禀告方放行之类的话,看来是早得了吩咐。
到了上房,吴妈妈正在廊下与婢子说话,见状忙迎过来,笑道:“太太方才还问起瑞少爷,担心瑞少爷回来晚上吹了夜风,刚要吩咐人去车接。”
眼见天sè昏黑,沈瑞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同老师说话,一时忘了时间,回来了迟了。”
吴妈妈忙道:“老奴可不是唠叨少爷,瑞少爷同先生一别好几年,这到了一起可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说话的功夫,亲自挑了门帘,又扬声向里头禀道:“老爷,太太,瑞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