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令府出了大事。
今日寅时初刻,王昭云亲自带营卫到辖库启仓,私放粮药,懿边督察史陈继当场抓获,辖库亏损,尽数全空。其目无天子王法,且王昭云负隅拒不伏诛,罪加一等。人赃并获,逆党乌合当即被陈继领来的虎贲卫拿下,罪魁祸首亦被擒拿,即刻下狱,择日押解上都。
江怜特意起了个大早,难得他觉悟提升,要壮丽牺牲一回,为国利民,死得其所。连王昭云都夸他长进了。死就死吧,滚回地府老家,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寅时刚过不久,正刻未到,他的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形如催命。江怜正在穿衣服,腰带还没有系好,边走边系边走过去开门,门才呷开一个缝,门口的侍卫神色急切,语气不稳来禀:“江副使,王将军未得圣旨私开辖仓放粮药,被王爷当场抓获。”
江怜系腰带的手一抖,打了个死结,耳朵嗡响个不停,直直拔高了声音,“哪个王爷?”
“三皇子,亦是懿边督察史陈继陈大人啊,”来将疑惑,他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怎糊涂问出这样的问题,又或是吓傻了,毕竟江怜副使一向和王将军的关系非同寻常。
“本将当然知道陈继那个小畜生,我问你们王将军,没用的东西,滚开!”江怜窝火,绕开门口报信的人,履靴没有穿齐整就向外面去。门口的守卫见他这个样子,又听他说出那样的话,都没了主意。虽如此无状,众人一致觉得江副使是个很有主见又极易相处的人,也颇有谋略,就是一遇到他们关令大人的事情就没了好脾气,连王爷都是一口一个小畜生的叫,胆子真肥。只是这回,他们的将军,不知道会不会有好下场,谁都晓得,王陈二人不和,公仇私仇甚深。
江怜赶过来时候,陈继已将王昭云收押下狱。江怜的速度已是很快,况,关营到辖库的距离本不算远,但陈继更快,收押下狱直接当场从怀中掏出奏疏立马差人快马加鞭送出兖亭关直奔上都。连奏疏都是提前写好现成的,将一切进行完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陈继有多想一举拿下王昭云,已不言而喻。
他说过,要他死!最难看那种。
江怜匆赶而来,连陈继的面都没有见着,赶至,已经完毕,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怀疑这就是个提前设计好的陷进,是等王昭云跳进去。陈继太想急着要王昭云死了。
几番折腾无果,江怜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末后用王昭云的帅印在纸上盖了个红,亦差人快马加鞭送至上都。私用帅印的罪也顾不得了,怎么快速怎么来,百无禁忌。只期盼陈继那封表满了王昭云累累罪行的奏疏到达圣上御案的时候自己这封也能够尾随而至。那样便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当今圣上是明君,但若被小人一面之词蒙蔽了圣听,难免不会做出憾事。王昭云绝对不能够死,江怜绝不允许。必要,劫狱他未必干不出。陈继,陈继,提起这人,江怜就咬碎了牙。
发生这样的事情,天又要变上几变了。将昨日种种想了彻底江怜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没有掩饰好,竟就让王昭云瞧出来自己有这个动机,提前起了动作。陈继这盘作壁上观的棋真是下的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了军。忘恩负义小畜生!
且等着,只要有他江怜在,陈继便不会得逞!
而这边,出去大半日的宋城得到消息的时候,陈继以王爷之尊兼督察史之名早已下令,王昭云为逆臣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
兖亭营的大牢里,收押着兖亭关的关令将军,南国开朝以来,头一桩万民请愿的盛况在这个瘟疫肆行的边防都城。一时间,老弱病残,身染疫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跪了半条街,陈情请愿,何其壮观亦何其凄惨,九死而不悔,只为那狱中仁厚的将军,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愿天不妒英才,将军百岁,壮士长命,十年卸甲可归家,老马依然识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