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及第自古皆难,能够进士,便是祖坟冒青烟。夺魁争冠更是几辈子烧的高香。状元解元难得,岂不知,探花更是难得。便是探花二字,便晓得没有一张芝兰玉树的好皮囊,都不好意思接封。空有其表还不行,这有多难得,已不用多言。
便是当今圣上胞妹,婷玑公主,亦对他青睐有余,不惜和离。
戏言的话不可当真去听,然而,这其中却是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的缘由,午夜幽梦之时,总生出厌憎的情绪。厌憎的是这人世,还是什么,不可得知。
他是人如其名,然绝非翰林以墨便可滋身的毓秀独木。
骨子里的旷野,除了驰骋疆场,皆无的放矢。
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慢条斯理收好自己写的兵书,下人给他换了一件衣裳,他才踏出月洞门去。
瞥了一眼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下人已经修炼的面无讶色。说来也是真怪,自家主子明明是个文官,偏偏藏书都是兵书策论什么的。好奇归好奇,主子的事情,是没有人敢去多管的。
晚饭,他百无聊奈吃了一点点,胃口实在不是很好,加上天气热得厉害,着实让人心绪烦操。
那个人顺道给他带回来的消息,不太如意,明月眉头皱的紧紧的。
朝中一个同僚回故里丁忧,平阳和长兴两地相隔不远,他顺便托那人打探了一下消息,然说是不在家乡,大约半年之前,那人便离开故里,往滁安方向来了。
当初他们是有约定的,说三年之后,她来上京寻自己。
只是,如她真的来了滁安,怎会至今不见人。
难道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道理半年到不了此地。
如此想着,心头那股子凉意便更深了。
“撤了吧。”
他吩咐人将没怎么动的饭食一一撤下,并嘱咐明日饮食尽量清淡简洁些,他胃口实在不是怎么好。
见他这般劳心劳神,官家有些不是滋味。世人只看到权力富贵面前的耀人身份和体面,又有多少人明白这背后的负重。何况没有家族顶撑,以他一己之力在朝中艰难立步。容貌一事被人诟病不知多少回,加上那个恣意任为的公主殿下闹出一桩惊世和离,真真难为他还能坦然面无颜色,生生将旁人的诟言诟语做了耳旁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是这份安稳不动颜色,便是常人难以做到。
管家觉得十分难得,同时又十分心疼。命运之于人,真真半点不由人啊!
心头一声喟叹,想了想将今日的事情一一向他禀报说明。这是自己的职责,也是明月明言嘱咐的。但凡登门来访的客人,不论识得与不识得的,皆要一一向他禀报,以免疏漏了公职要紧的事。自他进翰林以来,除了宫中公干,不少事情也得占用府中时间。翰林里头,无有闲职。
虽是说文举投错了胎,他还是秉着在其位谋其政的心性,很是尽责。弃文投武的事情,往后再说,他也是至今才晓得,天家会用错人。
不,不是用错人……
思及此,他又烦躁了几分,又越加厌恶自己的容貌起来。
登门来讨墨迹的侯府管家,志同道合的故友拜门清谈寻人不遇,管家一一说着,一个没落。
明月一边看着竹册,一边听着,一心两用,绰绰有余。
述完,明月点点头,开口道:“那帖临摹的兰亭集序就放在书房第二个架子上的花瓶中,轴上捆了红绳的那副,下回小侯爷上门,我若不在,你亲自拿给他,莫要叫他久等。”他吩咐道。
管家面色乍难:“属下跟小侯爷是说过的,大人公职忙,可能不大遇得上。说给他送过去,小侯爷不准。也曾提议,若不然,巧的话,哪天等大人下了职,便同大人一起来府中拿,也是一样的。小侯爷脾气怪着呢,说非要亲自来这府中,恰恰遇着大人才行,还要您亲自递给他。”管家辩解得很是勉强。不是他不照做,他都怀疑那个小侯爷要字是假,找岔子才是真。京畿之中,谁人不晓得那就是个混世魔王。皇上都怕了他!
闻言,明月眉微挑,稍稍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当今世上,敢拿西贝货去偷换圣上御书房中王右军那副真迹的,怕是只有他暮楚小侯爷,今圣上的侄子。
说起来,两人虽是叔侄关系,然年纪却相当,圣上是颇宠他的,便是在皇太后面前,这宠爱,皇上也要让几分,也真真是有意思得紧。
圣上喜欢王右军的草书,是满朝皆知的,其宠爱侄子,也是满朝皆知的。宠爱程度达到何地步?唔,除了天下和草书不可给,样样可舍。果真宠的厉害!
这厢防的厉害,那厢日夜家贼难防。
那厢有心做这个贼,便出了这么个西贝货调换真迹的古臭法子。也不晓得是哪个漏嘴的走漏了他这独技,擅临摹的消息
明月脑仁很有些抽跳。
说起来,自己卷入这场叔侄大战真真冤枉得很。他日若是行迹败露,皇上不忍心责备侄子,只怕自己这个帮凶难逃其责,唔~天庇佑,他小侯爷一定要行迹败露,被现场抓个正着才是好哩,以免后患无穷。
明月揉了瑈眉头,颇有些疲惫;
成日家除了忙公务,还要分心出来应付这些人,能不烧心!迟迟没有那人的消息,也不晓得她行至哪里了。按行程算来,早应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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