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留站在门口,遥望着寨门口的地方。今日他只着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裳。未着氅风。这是井井上山以来头一回见他穿的这般单薄。
“红尘熙攘,熙熙为名,攘攘为利。终究还是走上这一条道路。”
听他喃喃着,井井有些不是滋味。二十多年前那场宫变,国变,他受害,又幸运的活了下来,活到现在。虽是国破家亡,到底年幼,没有记忆,再苦也是可以熬的。如今,却是要他亲自再历经一次死亡和变动,便是草木,也有心,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没有感觉。任他阅经万卷,也是无法离苦得乐的。
“井姑娘,就拜托你了。”他言。
井井点头。
他本想说多谢,想想又觉得算了。这种情,又哪是谢就了了的。如此,欠着吧。
“放心吧,马车我全部都准备好了。除了我和阿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你只要劝他跟你走就可以了。”
陈寅留望着寨子外面的土垒,眼中复杂。
诚然,他是想让所有人都活着,只怕他一个都劝不走,更劝不走那人,要劝得住,也不会走至如今这一步。他心知肚明。哀凉心头来,如秋风秋雨。煞人魂魄。
井井提了一个食盒,身上挂了个水袋。朝后山去。
“你说这天真是邪门了。说黑就黑。依我看,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山门口,将才风沙太大,负责看守的人聚集于山洞机关口瑟瑟缩成一堆。不仅变天,竟还降温,实在天有不测风云,天家的事情难以预料。
“是啊,这个时候,要是有口热的喝喝就好了。”
一人嬉笑:“你想的美,倒是有人天天烧饭,人家坐牢的都比你有福气,你还想喝热的,做你的美梦去吧。”
另一个接话;“我听说咱们当家对那个小女子纵容得很,任她好吃好喝往牢房送去,都一个多月了,坐牢做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可不就是,我要有人这样对我,死了也甘愿。”
“你想的美,就你那样,死了也没有人给你烧饭,想着吧。”众人一哄而笑。有人提议:“要不,趁现在乱,谁去厨房偷点吃的。”
“你不要命了,当家的发话了,谁要是敢逃走格杀勿论。”
“我又不逃走,偷点吃的怎么了,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你没看中原的军都在山门口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破城而入,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要不……”
“……要不,咱们逃吧?”一人小心提议。
“你不要命了”一人打断。
“刚下是谁说要逃?”领头的回来就听见这话。
领头的人是大当家庞佐部下,誓死追随庞佐。
众人都闭了嘴。
“谁,出来。”
众人不敢作声,怕他身上的刀不长眼睛。只有刚才说那话之人瑟瑟低头不敢看他,领头认出来,抽剑,那人以为自己死定了。一声鬼哭狼嚎,手臂上被刺了一剑。
“谁敢逃,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众人哪里还敢提半个逃字。纷纷责怪刚才那人多嘴,本来不逃的心都被人当贼抓了,那人更委屈,说说,就被出头鸟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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