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外地前来的士族子弟,虽然不是在学宫之内求学的,但是也有家学传承,也想参与到学宫的春季大考当中检验自己,以文会友一番,当然,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得到斐潜的赏识,那么不仅是高官可期,甚至一举成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之前,司马徽对于在并北还是有些可有可无的感觉,但是在经历了今年学宫的春季大比之后,就尝到了甜头。
汉代对于师承,还是非常重视的,就像是阚泽这样的年轻一代,开始以征西门下自居一样,许多人对于水镜先生还是比较认可的,尤其是河东和河间的子弟,这对于喜好名声的司马徽来说无疑就是挠到了痒处,简直全身上下无一不舒服。
就像是司马徽给斐潜庞统诸葛亮取名号一样,是打着双方互惠互利的心思的,司马徽当然也想着给豫州或是冀州的弟子取名号,但问题是豫州和冀州的弟子,不是家大业大,就是各有传承,不会有人将司马徽的取的名号当成一回事。
士族原本就是如此,对于国家有益的,未必全数都会做,对于自身有益的,基本都会做,而若是既可以高举国家大义之旗,又可以给自己谋取利益的,那真是挤破头都要抢着去做的。司马徽现在就是如此,对于学宫的春季大考,比谁都上心,若是将来学宫这些学子出了一些人才,司马徽多少也能混一个座师当当,司马家也能结一些善缘。
要不然司马防何必紧巴巴的表示,准备在恰当的时机来一趟平阳?
斐潜沉吟了片刻,轻轻敲了敲桌案,说道:“便议‘儒’一字如何?”
“儒?”司马徽扬了扬有些花白的眉毛,有些诧异的重复道。这个命题太大了,又有些空泛,和今年春天的时政策论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水镜先生……”斐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曾觉得儒家自上古一路蹒跚至今,已然无路可行了么?”
“怎会无路可行?”司马徽笑道,颇有些不以为然。
“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可见六经之重也。然……”斐潜说完,又轻轻的敲了敲桌案,继续说道,“上古有易,周有书,礼,春秋有诗,乐,战国有春秋,仲尼未生,已有六经,易者尊太卜,书者唯精一,礼者在宗伯,乐者隶司乐,诗者颂太师,春秋者于国史焉……如今儒家传承所谓六经皆为外经,可有本章?既无本章,何言有路?”
“这个……”司马徽不由得有些结舌,然后下意识的说道,“尚有论语,孟子……”
“论语?若论语,孟子皆可为经,”斐潜呵呵一笑,说道,“为何不言七经八经?”六经,当然其实也是五经,应为乐经已经流失了。所谓四书是朱熹才提出来的,汉代只有五经。
听闻斐潜所言,司马徽也是无言。
其实司马徽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在汉代,虽然说知识是宝贵的,但是对于有能力有条件读书的士族子弟来说,论语这一本书是类似于尔雅这样的通俗初等读物,也是类似于孟子,庄子,荀子、吕氏春秋等等地位一样,并没有崇高到后世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就好像是在后世要拿一本小学或是中学的读物来代表所有的文学作品一样,多少显得有些怪异和可笑。
“……不过,儒家之道,倒是一脉相承……”斐潜轻轻的说道,“只不过许多人身于山中,不识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