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是暗淡了下来,潼关之内到处都是吵杂的声音,原本河东王邑的部队,已经全数交给皇甫嵩进行调度使用了,因此现在杨彪手中的全部都是在弘农筹集起来的人员。先前派遣赵温解送了一批民夫和兵卒前去郑县,否则的话现在在潼关的人数还要更多!
杨彪住在原本潼关令的府衙之内,虽然这种房屋不能和自家的宅子相比较,但是毕竟远离了城外的那些臭地方,加上屋内熏香,所以多少也还算是凑合。
虽然晚脯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是杨彪专属的厨役们还是准备了一些香喷喷的肉羹,让奴婢给杨彪端了上来。这厨役是弘农家族当中的老人,也都知道杨彪的胃口爱好什么的,自然也就更加的贴心,知道杨彪年岁大了,一顿吃不了多少,但是到了晚间又会饿,所以就入夜之后准备点鲜美的肉羹,也就成为了惯例。
肉羹么,重要的便是鲜嫩,煮得时间太长,肉质便会变老发干,口感就天差地别了,所以作为杨彪的厨子们,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稍微烫煮了一下腌制好的肉条,便装到了烫热的俎豆之中,再浇上些酱水,配上一些洗净的幼嫩的青篙,便可以了,这样肉羹在奴婢端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些余热,刚好鲜嫩无比,入口即化。
杨彪自然是吃得精细,但是潼关之内的其他人员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反正是大头兵一个,随随便便的也就对付了,吃的喝的都是随意,就连睡觉的地方,也不得不簇拥在一处。现在潼关之内的人一时间涌进来的人有那么多,加上还有物资堆放,事项繁杂,谁也没有空及时的进行梳理,因此潼关内就算是有的房间内挤十几个人了,都还是没有办法供应给全部的人居住,只能是让一些人就在街道两边扎了帐篷将就一下。
至于其他的方面……
也都是将就了。
如此拥堵的情形,导致从西面而来的传递情报的几名兵卒都只能是一边高喝让这些拥堵的人员让道,一边无奈的在狭小的通道当中穿行,一不留神还踩上了一脚不知道是那个家伙留下来的黄白之物,顿时皱眉大骂晦气,然后便在一旁的帐篷之上随意蹭了蹭,便扬长而去……
帐篷之内的兵卒自然也是大为光火,可又能如何,传递兵情乃是头等大事,要是上前理论或是有什么动作,少不得一个阻挠兵情的罪名扣下来,打个几十杖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掉脑袋!
军侯带着传递兵情的兵卒一路往内,到了潼关之中的杨彪暂时驻扎的府邸,而杨彪此时才刚刚用完了肉羹,正准备歇息,听闻紧急军情,连忙重新穿上衣袍到了偏厅,方一见前来传递军情的兵卒面色,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应不至于吧?
给与皇甫嵩的兵力不再少数,加上皇甫嵩又是沙场宿将,多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杨彪只能是先如此的安慰一下自己,然后从兵卒手中接过了火漆封好的竹筒,大略检查了一下,便急急将其打开,上下扫了几眼之后,一颗心顿时就……
沉。
到。
了。
底。
军情巾帛之上还有一些斑斑血迹,显然是那个时候的情形已经是狼狈到了极致……
捏着这一张薄薄的军情巾帛,杨彪浑身的血液才刚刚随着心往下沉到了底,瞬间又“腾”的一下全数到了头顶,涨的他满脸通红!
此时此刻,杨彪气得浑身直抖,他拼命想镇静,却镇静不下来。厅堂之内,两个加了香料的香炉正缓缓朝外倾吐着温热的芬芳,本来是应该感觉无比舒适才是,但是现在杨彪只是觉得身上一阵冰寒然后又是一阵燥热……
该死!
皇甫嵩竟然如此无能!
两万大军啊!竞然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被西凉贼兵一路追杀,十不存一!
现在郑县就剩下六千余人,其中只有一千余的正卒,一千骑兵,其余都是辅兵和民夫!
李傕马腾的四五千精锐的骑兵还在新丰一带,谁能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攻来!
天知道皇甫嵩这个饭桶还能支持多久!
还厚颜遣人前来求援!
可是……
不援救,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