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长驱而来,从樊城出发,虽说有双马,但是在临近宛城几十里之处,也换了战马,但是疾驰过来,即便是战马还有体力耐力,骑手的体力也是消耗许多,正常来说,并不是非常好的交战时机。
黄忠知道这些,可是黄忠依旧来了,不仅是府衙之中还有他的家人,更是因为当这些宛城百姓看见了三色旗帜之时如释重负的神色!
黄忠他在城东喝过三才井的水,在城西饮过十里香的酒,在城北和樵夫高歌,在城南和渔民垂钓,黄忠恐怕是大汉以来宛城之中最没有架子的校尉,因为他将宛城当成了他第二个家,如今,原本在襄阳之南的家,多半毁了,而现在第二个家,也遭到了毒手!
战!唯有一战!
宛城之前,黄忠看着城门内外,看着壕沟吊桥城门洞,几乎是布满了尸首,鲜血横溢,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地上来回颤动,似乎是在述说着一些什么,不由得脸色微动。
黄忠缓缓的看向前方,城门大开,却看不到曹军人影。
城内城外喧嚣震天,偏偏曹军攻伐之处的城门安静异常,明显有问题。
而其余的城门则是混乱不堪,即便是想走,都走不得。虽说有些宛城民众见到了黄忠等人前来之后,情绪显得稍微安定了一些,不再慌乱得犹如丧家之犬,但是城中依旧还是有些百姓不明就里,还在疯狂的往外逃,于是城门口相互冲撞之下,便是将城门街道堵了个严实……
若是黄忠选择从那几个城门而进,可能不仅是要面对曹军兵卒,还要面对哪些混乱的民众,稍有不慎就会被冲乱了队列,到时候对于这些蒙头冲撞而来的宛城百姓,是杀还是不杀?
所以黄忠只能绕道走这里,走这样的一条血色之路……
这条路,显然不好走。
黄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与某备甲!』
黄忠身上已经穿了一身铠甲,现如今说备甲显然就是要穿第二层的重甲了,而一旦穿上重甲,显然就是意味着要冲阵……
黄忠几名护卫纷纷叫道,『校尉,城中情况不明!还是待我查看一番再说罢!』
『这城中显然有埋伏!』
『进城之后,街窄巷杂,骑兵施展不开!』
『施展不开,便下马接战!』黄忠摆摆手,说道,『城中纷乱,如救水火,岂有延误之理?速备甲来!』
见黄忠态度坚决,身后护卫也不多话,各自打开背包,给黄忠穿上一套重甲。前胸,后当,左右肩甲,护臂,左右裙甲,护胫……
一块块铠甲扣上,系上,黄忠将心中翻腾而起的烦躁和不安压制了下去,思路也渐渐的清晰和明朗。
长刀在手,红缨飘飘!
刀柄重重的顿在了地面之上,激荡起细碎的黄沙。
『黄氏兵!下马!』黄忠沉声喝道,声音在头盔之下发出闷响,『吾等长驱而来,曹军久战未定,皆是力疲!与吾等半斤八两,相差不多!如今便是看谁家之卒,可贾余勇!』
『城中家小,皆盼吾等,若是吾等拖延,过而不入,城内之卒,士气必颓!届时即便吾等再战,亦是晚矣!』黄忠环视一周,『如今曹军缩于城中,定有埋伏!哈哈!便是埋伏又能如何?!曹军此举,意乃扬长避短,欲以步胜,殊不知反露其怯!今日便让曹军小儿知晓,其骑战无力,其步战亦是无能!唯吾骠骑!天下纵横!』
『唯吾骠骑,天下纵横!』所有的兵卒高举兵刃,跟着黄忠齐声大喝,声震四野。
『众人听令!取食!』
黄忠环视一周,见众人都从腰带或是怀中取出干粮吃将起来,也从自己腰间取了一块压得紧紧小小的饼子,塞进嘴中。
战前,多少吃一口,但是绝对不能吃多。一来可以防止在搏杀之时,紧张之下产生肠胃痉挛,白白送掉性命,二来也可以作为储备体力,或许在生死之时,就是这一点预先填进去的食物,便多出了一份气力。
饼子很小,加上谁也没空细嚼慢咽,几息之后,兵卒便是纷纷抬起头来,眼眸之中战意燃烧。
『黄氏兵随某入城步战!余者绕城而行,寻机入城,驰援府衙!』黄忠也没有片刻迟疑,当即吩咐道,然后提起了长刀,斜指宛城,『喝!战!来战!』
『战!』
『来战!』
声声大喝,便是在城门之处激荡而起,纵然没有战鼓轰鸣,也是激荡得人人血气升腾,战意攀升!
黄忠带着本部黄氏兵,举盾缓行,逼近城门。
城门之处,被焚烧得碳化和半碳化的尸首横七竖八,在黄忠等人的步伐震动之下,那些已经全熟或是半熟的血肉便会噗噗而落,露出其中或黄或粉或白或黑颜色来。一种复合着油脂烧烤,蛋白质烧焦的硫化气味,还有焦化的泥土砖石,无一都在描述着之前战斗的惨烈。
脚下几近是半凝固状态的血浆,就像是谁家杀猪一不小心没端好血盆子,亦或是屠宰场的车间,那种从每个平方厘米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肆意的舞动着,抓住任何一个经过的生物,便将触手伸出去,钻透每一个缝隙,直至骨骼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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