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当下守军唯一的好处了,就是走内线会比走外围更便捷快速。就算是曹洪发现西城墙有机会,让曹军往上补充,守军都会比曹军更快一步的进行支援。
在经过那为数不多的滚水锅釜之时,裴辑目光一落,用手指着一旁的架车,『装满!带上!快快!』
……
……
裴茂已经受伤了。
虽然他的武艺技巧是会比鲍大郎要好一些,但是气力上远远不足。
虽然裴茂尽力格挡,反击,但是奈何鲍大郎疯狂的咬住不放。
裴茂一退再退。
曹军步步紧逼。
裴茂毕竟人老成精,虽然说气力不够,但是小技巧多得很,连扔沙子扬尘土的招式都用上了。
只不过依旧甩不开鲍大郎。
几名裴氏护卫试图前来解围,也被另外的曹军兵卒拦住,眼看着裴茂气喘吁吁就快要被鲍大郎一枪扎死的时候,裴辑带着人赶到了……
裴辑二话不说,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是先将『暗器』直接往曹军前锋身上招呼过去!
用来灼烧金汁或是滚水的锅釜一般都很大,并不容易直接移动,所以一般会用勺子将金汁或是滚水分到带车轮的小木架上推着走,然后再利用杠杆原理将小锅釜朝着敌方兵卒的脑袋上面一掀一扣就完事了。
所以这玩意不可能一泼一大片,只能是定点一条线,而对于当下的局面来说,裴茂危急,跟着裴辑前来救援的守军兵卒几乎不用多说,便是对准了裴茂身后的鲍大郎发动了滚水攻击。
这玩意不像是烟尘飞沙,眼睛一闭一睁便是啥事没有。鲍大郎正在全神贯注的一枪跟着一枪,想要将这个下一刻就像是要断气一般的滑溜老头钉死在城墙上,却不料忽然之间眼前白花花一蒙,然后便是嗷的一声惨叫!
也亏得裴辑赶来的时候临时起意带上了一罐滚水,便是立刻将追杀裴茂的鲍大郎击伤!
这玩意就像是魔法攻击,叠再多的甲都没有用!
鲍大郎顿时被泼得一身都是!
即便一路上滚水的热量多少减损了一些,可这至少也是有八十多度的一罐水兜头泼溅而来,鲍大郎裸露在外的脸手顿时就像是煮熟的虾蟹一般,转眼就红彤彤一片!
而且鲍大郎面部也被烫到,睁都有些睁不开,便是在惨叫声当中踉跄而退。
曹军气势顿时一滞!
裴辑抓住机会就是带着人一阵反打,最终将鲍大郎等曹军从西城墙上驱赶而下。
可等裴辑回过头一看,却见到裴茂却坐在了西城城门楼残骸的台阶上,脸色发白,而在裴茂坐的位置下,有鲜血渗流而出。
『父亲大人!』
裴辑急急到了裴茂近前,这才发现裴茂已然受伤,鲜血浸染战袍。
『父亲大人!』裴辑掀开裴茂身上的战甲,便是见到在其肋下有一道伤口正在汩汩往外流血,『快!快来帮忙包扎!』
护卫连忙上前帮忙。
这种伤口虽然不算太大,对于年轻人来说或许能扛得住,但是对于裴茂这种年老体衰,又是硬扛着在战阵上搏杀了一阵,现在又是失血过多,无疑是凶险非常。
鲜血透过了包扎的布条,幸好流速似乎没原先那么快了。
裴茂气息有些微弱,他抓住了裴辑的手,『守住城……骠骑……好狠的心啊……他必定来……只是……咳咳咳……』
虽然裴茂说得没头没尾,但是裴辑听明白了。
对于骠骑大将军来说,裴氏存在不存在,亦或是说安邑城有没有被攻陷,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
而是重建河东运城一带的『秩序』更为重要。
所以安邑城中的裴氏能存活多少人,亦或是安邑城中百姓死去了多少,其实都不会成为斐潜战略实施的新障碍。
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障碍。
『守住城……』裴茂抓住了裴辑的手,『守住,守住了城……裴氏,裴氏啊……守住城啊……』
如果能守住城,那么不管死伤了多少,安邑城中的百姓就会在无形当中『欠』下裴氏的一笔『人情帐』,那么裴氏就可以在战后借着这些『人情帐』渐渐恢复,重新壮大。相反,如果说裴氏没有守住安邑,那么最终裴氏之前所有的投入,都会大大折扣,甚至意味着打水漂了。
『父亲大人……』裴辑看着裴茂,正准备说一些什么,却听见鲍忠攻击的南城方向又是掀起了巨大的欢呼声浪。
『快去!』裴茂一把推开裴辑,然后咬着牙捂着伤口站起,『老夫,老夫便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站在此地!守住安邑!』
裴辑知道当下情况紧急,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便不忍的看着裴茂,然后咬牙转身大吼,『裴氏子弟!还能喘气的,都跟我来!』
裴茂斜斜靠着残破的城门楼,带着一些不舍和绝然,看着裴辑走远,用苍老沙哑声音喊道,『河东裴氏!死战!死战……咳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