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赋税,没有得到保障,还要被杀,究竟是什么道理?
大成是绝对想不明白的。
不过幸好,他也不用多想了。
身躯上的疼痛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渐渐的麻木。
他最后倒下的时候,还没有立刻
断气。
只是感觉寒意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四肢都发硬发木,然后天地都倒转过来……
在大成的视野之中,天塌了。
他被人拖着双脚,在城墙上滑过。
半凝固的血,充当了润滑剂,使得他被人拖拽的过程,并没有太困难。
他的手臂倒举着,划过城墙的石板地面,带着鲜血,就像是他在临终之时,为自己最后写的一个字……
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可是他最终像是一只死去的牲畜一样,被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在大成最后落下的瞬间,眼神是空洞的。
他死也没能明白,这个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
……
『打下去!打下去!』
裴辑举着一把已经多有豁口的战刀,嘶声力竭的喊着。
他一直以为攻城守城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自觉地已经坚守安邑这么多天了,也真刀实枪的干过,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结果到了现在才算是明白,其实曹军一直都没有用全力。等到曹操真的到了安邑左近,曹军上下就是真的拼命之后,裴辑才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一般的窒息感。
有组织和没组织,是天地之别。
之前曹洪打安邑,实际上是想要有枣没枣打几杆子的,重点还是要引骠骑前来,然后将骠骑一点点的陷在营寨之间,是打着随时都会撤退的主意的,但是随着战局的变化,尤其是坡下营寨的破灭,使得曹操以及曹军不得不被迫调整了整个作战策略。
安邑就从原本的引诱,变成了真打。
当下就像是曹操所说的一样,需要杀一些圈养的牲畜,来犒赏兵卒了。
守城的兵卒奋力朝着曹军射去箭矢,结果城下的曹军便是立刻还以颜色。
而且还比守城的箭矢还要更多……
关键是如今守城的兵卒损伤很大,不得不召集了一批又一批的城中民夫来填补。虽然嘴上都说是为了保护安邑,保卫大家,但是裴辑心中清楚,更重要的还是要保住裴氏的地位!
云梯架了上来,接着便是飞舞的勾索。
曹军兵卒顺着云梯,拉着绳索。悍勇而疯狂地往上攀爬。
守城的则是将滚石擂木顺着云梯往下扔。
被砸中的曹军兵卒,就像是烧烤串上的一块块肉,被汁水横飞的撸了下去……
箭矢覆盖城墙的时候,安邑的守军几乎都不太敢抬头。守军越打越是胆小,攻城的曹军却越伤亡越是疯狂。打退一批的曹军,便是又有下一批的曹军冲上来。在曹军全力展开的战争机器面前,裴辑原本以为优秀的防守能力正在到处都出现漏洞。
以城墙为界,在这种巨大的冲突和杀戮,鲜血与混乱当中,曹军就一度登上了安邑城头。虽然说随后被裴辑带着人疯狂的打了回去,但就像是被割开的口子,带来的伤害却无法立刻恢复。
昔日所有的温文尔雅,气度偏偏,如今此时此刻都变成了疯狂。
曹军又一次扑上了城头。
裴辑再一次带着人往上去堵缺口。
战斗越来越激烈和残酷。
双方士兵手持刀枪,盾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刀枪带出血光,盾牌相互较劲,双方士兵都在努力地抵挡对方的攻击,也在努力的寻找破绽,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他们的面容狰狞,龇牙咧嘴,仿佛要将对方吞噬。
然而没有得到充裕补充和修整的安邑守军,终究是渐渐体力耐力下降得更厉害,曹军渐渐的占据了上风,攻势越来越猛烈,而裴辑等人则逐渐陷入了劣势。
就
在裴辑几乎是要绝望的时候,从安邑城墙的甬道上又多出了一些生力军,加入了战场之中,将几乎要垮塌的天平重新扳了回来。
『父亲大人!』
裴辑这才发现,原来带着这一批人上来支援的是裴茂。
『父亲大人,你的病还未康复,怎生来此……』
在短暂击溃曹军的间隙,裴辑便是连忙来见裴茂,颇为有些忧虑。
裴茂这一段时间都在生病,而不管是从那个角度上来说,城头之上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养病之所。
『哈哈,』裴茂穿着一身有些年头的陈旧盔甲,白发在兜鍪之下飘散出来,『莫看为父年岁大了,一样可以杀敌!』
裴茂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战刀,气势倒是有些气势,但是很快气喘起来,便是瞪了一眼裴辑,『还不赶快去调整布防!曹军下一波就快上来了!』
『可,可父亲大人你……』裴辑还是不放心。
『快去!』裴茂推了裴辑一把,『老夫还死不了!老夫的命硬着呢!』
说是这么说,但是不管是裴茂还是裴辑,心中都是清楚,如果骠骑援军不能来,他们就迟早会死在这里,不管他们嘴上说得多么硬气都没有用。
而且打到了当下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投降曹操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骠骑,骠骑啊!
裴茂瞪着有些浑浊的眼珠,翘首以盼。
这骠骑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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