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可能。
可是在眼前如此的氛围之中,韦康只能紧紧的闭上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害怕万一从嘴里蹦出了一些什么不妥的词语来,说不得就被这些狂热的家伙直接捶成生活不能自理……
像是他弟弟一样。
直至等韦康默默的走过了很远,回头再看喧嚣的戏台和人群的时候,韦康才缓缓的,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口气。
他太难了。
和韦康一样难的人还有很多,他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在长安三辅之中原本士族子弟的一个缩影。韦康的不适应,是因为韦康不想要改变。
这和纯粹的『脱』下长衫并不相同。
毕竟想要『脱』,先要有得『脱』。
对于韦康这样的人,斐潜还是非常宽容的,并没有站在高处讥讽,也没有表示给韦康一个日赚九千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而是提供了另外一件长衫,只可惜韦康一直都不愿意换上而已。
毕竟当下整个大汉环境就是如此,能穿长衫的依旧很少,并不像是后世明清时期,长衫成为了皇帝的新衣,以为有穿上,实际上并没有,也就根本谈不上脱不脱。
当然,也有一些士族子弟如同杜畿一般,适应了新时代的变化,并且投身其中。
至于大汉当下这个时代的民众百姓,在更多的时间内就是茫然的追随者,并不清楚政治的变动,制度的变化,他们更多的只是知道每天吃的饭穿的衣烧的柴火是不是比原来更便宜更好了,还是更贵更差了……
『都他娘的怪枣子敬……』
韦康远远的看着,然后低声嘟囔。
韦氏家族是比较崇尚传统的,所以他们的产业自然也是传统的农业相关居多,可是枣祗对于关中三辅的农业发展起了极大的作用,使得韦氏,以及类似于韦氏这样扑在农业上吸血敛财的家族,收益率明显下降了。
民众有了更多的吃食,就有闲工夫思考这个,想着那个,怨气也比较容易被安抚下来,所以当老兵在戏台上高呼
骠骑的时候,也才有那么多的百姓会跟着喊,否则肚中空空,饥火难耐,哪有什么时间和精力来喊口号?也使得在某些时候有人想要煽动这些三辅百姓,结果不是根本没人听,要么就是直接被一顿胖揍。
世道艰难啊!
韦康感慨万千。
要知道,往常春耕过后,青黄不接的时候,是韦氏他们最开心的时间,因为这个时候会有大量的农夫因为没有储蓄,不得不来找韦氏进行借贷,而且还要感谢韦氏,毕竟只有大善人才会愿意借钱给他们。
大善人的贷款,不仅是借贷方便,而且还款时间长,想要还个二三十年都是没有问题,最好是能掏空百姓的八个钱包,让他们生生死死世世代代都在还贷……
虽然汉代对于放贷会收取贳贷税,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便是短时间内汉景帝等对于这些放贷之人课税,但是一阵风过去之后,该干啥还是干啥。
可惜,这么美妙的事情,竟然被斐潜和枣祗给破坏了。
韦康不敢骂斐潜,可不是只能是骂枣祗了么?
骂枣祗破坏了华夏千年传承,抹平了大汉三四百年的努力。
当然,并不是大汉之中所有的士族子弟,都是贪婪的,但是绝大多数的旧士族,尤其是依靠土地而生存的士族乡绅,在壮大之时必然会走上这一条吸血的道路。
韦康没了闲逛的心思,回了家,坐在厅堂之中,就像是一个腐朽的雕像,昔日的色彩蜕去之后,显露出来的不过就是泥胚朽木而已。
韦端走了进来,看见韦康一副痴呆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竖子!又是作何丑态?!』
也怨不得韦端生气,如今韦氏落到了如此这般的地步,和韦康密切相关。
韦端就连自己的乌纱帽都献祭了,才算是勉强保了韦康下来。献祭的时候出于对于孩子的爱,可是献祭之后,再看韦康并没有多少长进,心中自然就不舒服了。其实韦康也并非完全没有长进,至少现在他不敢当街高呼我爸是韦端了,但是明显这样的进步并不能让韦端感觉欣慰。
『父亲大人……』韦康连忙向韦端行礼,『孩儿……去了市坊一趟,见市坊之中……高呼骠骑者众也……这,这骠骑……如今百姓只闻骠骑之名,不称天子之恩,这,这……恐怕是……』
『闭嘴!』韦端恶狠狠的说道,然后有些惊慌的伸头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才算是呼出一口气来,『此等之言,汝也是敢妄语?汝仍欲害为父耶?!』
韦康瞪圆了眼,『这是在家中……』
话说了一半,韦康看着韦端的面色,忽然吓了一跳,也是同样色变,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不会吧……家中之人,都是多年家生子……』
韦端见韦康明白了,这才脸色略好了一些,也坐到了一旁,说道:『有闻司啊……』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韦康惊恐的四下看着,似乎是随时身边就会冒出一个企图刺杀他的贼人一般,喃喃重复着,『怎么可能?我们……我们家中……父亲大人,你怎么知道这……这个事情的?』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