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柱沉默半响,冷笑道:『你还觉得……真是靠我们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
刘柱他说了这么句话,就沉默了下来,显然不想要继续多说。
扈质瞪大眼看着刘柱,意识到他似乎是疏忽了一些什么,然后后背脊梁上感觉有些冷汗流下,滑腻蜿蜒,如同小蛇爬过。
『刘……刘将军……你这个话,是什么……咳咳,是什么意思?』扈质低声追问道。
刘柱沉默着。
扈质却有些慌了,他觉得似乎触及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未想过,或是从未理解过的东西。他有些慌乱的问刘柱,『将军……这,这其中究竟是有何关要?还请赐教……』
说着,扈质就想要下马给刘柱行礼。
刘柱拉住了扈质,叹息了一声,低声问道:『扈督军,汝……忠于大汉否?』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扈质愕然,『俺当然……嗯,当然是忠于大汉!』
刘柱显然也没有什么心思说扈质的语气的问题,而是一副忧虑重重的说道:『当年大汉要打匈奴,要用铁,百姓便是将家中挽马铁具都捐了出来……』
『呃?啊?』扈质有些懵。
后世人可能会觉得家中铁具算不上什么,可是在大汉当时生产力条件下,老百姓家中的挽马和铁器,基本上就是等同于很贵重的生产生活资料,大体上和后世家庭当中的汽车相当。
也就是说,当时大汉百姓为了『爱国』,将自家的『汽车』都捐了。
『再往后,』刘柱说道,『后来光武战凉雍,也是要百姓捐……当时百姓也捐了,不过没有马了,只剩下了粮食……我记得大概是个三五斛……』
扈质嗯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什么。
三五斛的粮食,在后世人眼里,也基本上不算什么。可在大汉当时,三五斛的粮食,基本上可以让一个家庭吃一个月了,若是紧一些的,说不得还可以吃两三个月。
也就是说,为了表示自己的爱国情怀,在东汉初年光武时期,忠君爱国只是剩下了三五斛的价值,换算成后世的钱财么,大概就是几千到一万左右,差不多就是一台果子机罢。
扈质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刘柱的话还没有完……
果然,刘柱抬头,望着天空,缓缓的说道:『现如今……据说在豫州之处,又开始要百姓募捐了……为了大汉,忠君爱国……百姓实在是拗不过,便是捐了一碗粟米了事……』
一碗粟米价值几何?
大概就像是后世一瓶水的钱吧。
『啊?这……这是真的?』扈质问道。
『呵呵。』刘柱冷笑了两声,然后又是问扈质,『如何?扈督军,现在……汝忠于大汉否?』
『这个……』扈质也不是傻子,他明白了刘柱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之中蕴含的意思。
如果将『大汉』换成是『丞相』呢?
扈质有些不寒而栗。
在最初砸锅卖铁支持曹操的,现在又能砸几次?
降级的『忠君爱国』,还能不能算是『忠君爱国』?
一个号称以『忠孝』治天下的王朝,为什么经历了三四百年之后,这『忠孝』为什么越是强调,越是出问题?其蕴含的价值,体现出来的格局,为什么是一路往下降?
扈质不敢多想,甚至觉得刘柱非常陌生且可怕起来,『刘将军,你这……这……』
刘柱斜了扈质一眼,『这什么?你以为你真是督军?真正的「督军」,在我们身后……呵呵,没错,那才是真正的「督军」……现在,你还要停下来么?』
『啊?!』扈质大惊失色,转头看着四周,脸色有些发白,『这……刘将军,这,这这……』
刘柱朝天呼出了一口白烟,然后踢了一下马腹。
战马踢踢踏踏往前了几步,和扈质拉开了一点距离。
难怪刘柱心情不好,一路上来都是阴沉着脸……
现在扈质知道了真实情况之后,心情也顿时就糟糕起来,愣愣在路旁待了半天,等到了其心腹赶上来,低声问道:『督军?怎么样?』
『什么?哦,继续行军,不休息……』扈质有些呆滞的回答。
『这……怎么能这样?莫非这刘将军连督军的面子都不给?』心腹还在抱怨不平,『他就不怕我们回去之后给他狠狠的参一本?』
『哈!』扈质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参他?哈,那也要能活着回去再说……』
心腹一愣,旋即脸色一变,『督军,你这是……』
扈质摆摆手,显然也不想要让某些消息扩散,否则这军心真就是说崩坏就崩坏,他便是有几颗脑袋,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因此扈质有些干涩的扭转了话题,『问你个事……』
心腹点头说道:『督军请讲。』
『你……你忠于大汉么?』扈质看着昏暗的天空,有些发愁的问道。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