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峻冷笑。
……)……
黄琬府中。
说是府,其实也不算太大。因为在这一条街上,比他家更大更繁华的,不知道有多少。
院落之中,冷冷清清,原本应该是有些仆从下人的,现如今却只是粼粼几人而已。院落房间之内,更是连些灯火都无,只在走廊和石板上隐隐有些金属的光华闪动。
黄琬站在院落之中,背着手,驼着背。
他原本的背是直的,至少年轻的时候是直的,但是现在弯了,驼了。似乎就像是日益沉重的负担压在了他的肩上,不仅是夺走了他的青春年华,并且还将日益沉重的负担强加给他。
黄琬爷爷一辈是三公,他现在也是三公,可是彼时三公和现在的三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价值体系,就像是同样的一百元,早些年还能养活四个老爷爷不寒碜,而到了现在养一个都要亮红灯。
他以年迈之躯再次登上朝堂,何尝不是想要燃烧自己最后一点残烛,点亮一片道路,而他去发现,即便是他努力的去燃烧,又有什么用呢?
他所照亮的路,真的就是大汉最好的方向么?
甚至在当下,即便是他想要燃烧自己来照明,别人都不愿意,都觉得他多管闲事!
黄琬叹息了一声。
他再一次环顾四周。
这里是许县,或许如果不是天子在此,他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
那么是因为天子增益了许县,还是因为许县承载了天子?
许县么,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国都之地。
许昌周边真的是没有什么险要之所,伏牛山什么的根本也不足以作为许昌的屏障,当年曹操之所以选择许昌,不过是因为许昌周边的田亩相对来说是比较多的,可以用来供养百官而已。
最关键是距离河洛近啊,走太远,一个是害怕走到了袁绍或是袁术,亦或是陶谦什么人的嘴里,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粮草撑不住,路上饿死太多……
但随着朝廷的停留下来,官吏也就开始增加,在许县周边的人口就越来越多,而随之带来的人口压力也渐渐使得许县不得不要求在周边要有更多的屯田,更多的手工业,更多的用来服务官府的下等百姓。
要是没这些官吏士族口中的贱民,连个粪桶都不知道要怎么拿的官吏士族子弟,要怎么活?
人口增多,但是官吏么,未必愿意多干活,于是很显然,原本管理一百个人的官吏现在要管理五百人,事务数量能一样么?然而许县官吏会因此就加大,加快事务的处理量?想都别想。
那么是不是增加官吏的数目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呵呵。
怂宋有话说。
原来没人管,没人干的事情,即便是增加了多少官吏,也依旧是没人管,没人干。能当上官的没几个是傻子,都知道之前的事情没人管,要么没好处,要么很麻烦,那么新官吏会心甘情愿做没好处,或是很麻烦的事情么?
有些傻子还会觉得山东好啊,因为山东没有关中那么多事情,便是称赞曹操治下有方,然后嘲笑关中三辅,看看那骠骑斐潜,实属无能,折腾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不是这边有事情就是那边有事情,看看我大山东,多好,多平静啊,啥事情没有!这才叫官吏有能,太平盛世啊!
其实山东真的是太平么?
所有的事情都被遮掩在乡下,拦截在宗族之内,也藏在官吏桌桉之下堆积的档桉之中。
不做事,自然就没事。
不解决麻烦,当然就没有麻烦。
许县表面上很太平。
而现在黄琬就要打破这个虚假的太平!
黄琬当下则是想要扯下这一块腐朽的遮羞布,让那酸臭的东西显露出来!
他愿意用自己的宅邸,用自己的钱财,自己的生命,来揭开这个虚假的遮羞布,完成天子对于他的期望!
只要成功的鼓噪了城中的民众,然后发现了遗落的钱财,旋即哄抢和引发了火灾,进而蔓延到更多的官吏府邸,不是很正常的发展过程么?
到时候,看这些整天说在曹操治理之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许县平安祥和的官吏,又有什么说辞!
就在黄琬捏着拳头,身躯微微有些颤抖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家主,蒋先生来了……要让他进来么?
黄琬愣了一下,沉吟了许久,既然来了……有请。
脚步声细碎而近。
君上,此法不妥啊……这乌合之辈,即便是能近得城中来,也是难以成事啊……在院子阴影之处,一人轻声说道,如今屯田中郎将下令四门紧闭,仅凭这些手无寸铁之民……
黄琬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便是强笑道:先生怎么还没走?
不做事的官吏,一般都能混口饭吃,而做事情的官吏往往就要得罪人,越是做大事,便是得罪的人越多,最终可能连饭都没得吃。
黄琬想要做这样一件事,当然就是要做好不吃饭的准备。他默默的遣散了家中几名清客,只是表示自己年老,也准备学曹操请辞致仕,所以不能再供养他们了,让他们离开。
门客,或是说清客,其实都差不多,在春秋战国之时兴盛,然后衰败在汉唐之时。
当然这个衰败,只是说法律上不承认门客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许大规模的养门客,但是华夏自古以来,律法就是律法,民间就是民间。就像是民间借贷,过高的利息显然已经得不到律法的承认,但是私底下高利贷就消失了么?一样的,即便是在后世,门客也依旧存在,就像是公司大老板养的高级顾问,可能就等同于门客之中的谈说客,还有类似清谈客、行刺客、着作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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