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舍哈哈大笑,说道:“罗郎中、罗郎中,叫我说你什么才好!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你起来罢!要说起来,是我的不对。官奴有喜这件事,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你到底是官奴的父亲,与别人不同。”
“你到底是官奴的父亲,与别人不同。”
这句话落入罗李郎的耳中,无异黄钟大吕,震的他心神俱裂。洪、姚之争,支持立罗官奴为王妃的,可不是别人,正是洪继勋。便在得知罗官奴有喜的关头,他却跑到洪继勋的府上,所为者何?不错,当时他是还不知道罗官奴有孕,当时也的确是为了公事,然而,这些重要么?
他不比佟生养,人虽谨小慎微,不是笨人。早在夜宴席上,就发现了邓舍对洪继勋的态度有些许的不对。再联系到眼下,忽然得知罗官奴有喜,并更由此扩展,追溯至洪继勋与姚好古的“立妃”之争。罗李郎心中明白,他陷入了一个大大的漩涡。
他汗如浆出,惶声急道:“主公!主公!”有心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慌不择言,他冲口而出,说道:“主公!臣斗胆,臣实在从没想过立小女,不,立官奴,……。”话一出口,就觉不对,罗官奴虽为他的女儿,现为邓舍的姬妾,名字却早已就不是他所能叫的了,反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臣失言。不是官奴。……。”“啪”,又给自己了一巴掌,急的满脸通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有关立王妃之事,臣不敢欺瞒主公,臣自知人微位卑,实在从来未曾想过。主公!主公!”
脑袋直往地上磕。
“立王妃?罗郎中,你怎么想到这儿去了?说好了今天是家宴,之所以把你也请来,就是因为官奴有孕,你毕竟是他的父亲,不可不叫你知道。这却与立王妃有何关系?”
佟生养、邓承志看着罗李郎的窘急之样,面面相觑。想要劝解,不知该说些甚么。
赵过咳嗽了一声,徐徐说道:“罗、罗大人,主公并无它意。你、你何需如此?娘子有喜,是件大喜事。你快起来吧。坐下来,好好说话。”
罗李郎便如找着了救星似的,拽住了赵过的袍子,惶急地说道:“赵大人,咱俩相识甚早,你是知道下官的。下官、下官,……,这立妃之事,下官真的是从没有想过!……,主公,微臣、微臣,微臣罪该万死。”他只觉得百口难辩,翻来覆去,也只好一句“罪该万死”。
他伸手拽的力气太大,赵过一不留神,竟然险些被他从座椅上拉下去,奋力将之挣脱,稳了稳身形,依然面沉如水,不慌不忙地说道:“立、立妃之事,主公今夜虽然并没有议论的意思,但是你既然说到,从、从来没有想过,那就没有想过便行了。把话说开,不就可以了么?
“罗大人,快请起来吧。这是家宴,你、你总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罗大人”三个字,赵过咬字甚重。
佟生养灵机一动,却忽然由此想到了别处,他暗中想道:“罗大人?罗郎中!自今夜家宴始起,主公便一直以‘罗郎中’来称呼老罗,说是家宴,却又以官职相称。……,其中意思,耐人寻味。是在提醒老罗,不要做不该做的事儿么?”
罗李郎福至心灵,却从赵过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好似溺水的人捞住了救命稻草,连声说道:“是,是!赵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愚昧,下官愚昧。……,主公,微臣明天就去与洪大人讲,有关立妃此事,臣从没想过。”仰着头,又是惶恐,又是乞求,问邓舍,“这样做,可好么?”
邓舍还没说话,王夫人俏声道:“罗郎中,你这是何苦呢?主公本无此意,看你把头都磕的红了。快起来吧。”却是地上铺的有地毯,罗李郎磕头的时候,用力虽大,倒也不曾伤着皮毛。
邓舍一笑,道:“阿水说的对,我本无此意。”顿了顿,又道,“至于你有没有想法,想不想去与洪先生说,却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不过,以我看来,现在你没头没绪的,毫无缘由,突然跑去与洪先生说这些事儿,也没甚么必要。你先起来吧。今夜,咱们只饮酒叙情,不说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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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干娘。
“赵氏干娘,高皇义父之妻也。”高皇,即朱元璋。朱元璋的义父是耿再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