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时看邓舍表面的症状,其实就心中有数,只是事关重大,不敢妄测,这会儿把脉不久,他蓦然睁眼,做出了判断:“乌头之毒!”
乌头,别名五毒根,产地极广。自辽至滇,由鲁到甘,皆有之。母根为乌头,侧根为附子,用之得当,可以入药;用量若多,便成毒药。此物自古便为军中常用,三国时期关云长刮骨疗伤,所中的毒便是乌头;那仅是外创,就如此的了得,更何况如今邓舍是口服饮下?
绕是洪继勋镇静,额头也出了汗。
既判明了毒物,怎么解毒,洪、罗两人皆知。没有大夫、没有草药,只有暂时性地缓解。罗国器窜起身,不顾身上脏污,奔到堂外:“来人,来人!”
尽管府门战事紧张,毕千牛依然给邓舍留下了两个侍卫:“将军。”
“速去熬绿豆汤!放入甘草、生姜、红糖。有牛羊奶么?有蜂蜜么?一并端来,越快越好!”
……
毕千牛身中两箭,奋不顾身、兀不肯退。他挥刀催战,府门外叛军同声大叫:“邓舍已死,尔等何必顽抗?我家将军有言,降者不杀;开门者,立赏银百两,拔擢百户!”
不等毕千牛回击,众亲兵士卒无不奋喝斥骂。
不止亲兵、连上哥哥队,邓舍平日待之,真如兄弟也似。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每多读书人。越是草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越懂得知恩图报。不管邓舍死不死,他们,没一个有投降的念头。
“大将军待你我,亲如兄弟;历有大战,凡我兄弟死者,大将军无不痛哭流涕,如亡一兄;亲为抬棺,亲为送葬,亲为招魂。今日,正我辈报大将军之时,该如何为?”
“以死而报将军;以死而报兄长!”
男儿事长征,少小幽燕客。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杀人莫敢前,须如猬毛堞。黄云陇底白雪飞,未得报恩不能归。众人回思往昔,慷慨激昂;情到极处,至有泪流满面的。
箭矢加身不退;火燎衣甲不退;枪戈毙命不退。前仆后继,死而不退。
府门受了火,眼看坍塌。毕千牛嗔目大呼,十数人砍断院中大树,推积门前。火光映亮了他们的面容,两刻钟前,罗国器弹奏的琴曲,似又回荡夜空。
那低沉、那清扬,冲淡了硝烟、冲淡了战火。嗟乎!他们每一个人,也有父母双亲,也有兄弟姐妹,然而这一刻,他们记得的,只有邓舍。为了报知遇之恩,死了,他们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邓舍数百日养士之功,收效今晚。
……
钱士德焦灼万分,百余人攻门,将近半刻钟,寸步难进。他烦躁不安,望着城中火头处处,听着满耳朵的居民叫喊,黄驴哥道:“也不知去杀陈虎、杨万虎的兄弟们,得手了没有。”
钱士德不理他。
“也不知攻城门的兄弟们,得手了没有?”
钱士德不理他。
“反正杀洪继勋的,没得手。”
“闭嘴!”钱士德暴跳如雷,挥着长枪,逼迫,“你,亲自带队上去!府门打不下来,死在哪儿吧!”
“邓舍死了,打府门也没用,不如咱并力往去城门,先放了大队入城?”
“城中守军转瞬即至,没有邓舍的人头,怎么瓦解他们的军心?纵然开了城门,咱不过数百人,有甚么用?邓舍的一颗人头,顶的上千军万马!”
黄驴哥没有勇气顶撞他,提了长枪,转身奔向府门。
……
辽阳城外,纳哈出后军。
数个营帐忽然塌陷,数百红巾如天兵神将,出现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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