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带着娃娃们道完歉,便施施然走了,还没出门槛,身后便响起杀猪般的揍娃声。
一众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们听得最嗨的时候,文臻悠然道:“以暴制暴,莽夫所为。今晚回去大字加一百个。”
哀嚎遍野。
文臻不理。该给他们出的气要出,该给的罚也要罚。难道打人还有理了?
身后,随便儿在和老大咬耳朵:“……帮我写了,回头荔枝干分你两个……不,三个!我好不容易存下来的,这个天气,荔枝干!”
“成!”
老大一手狗爬字,随便儿也一手和他一模一样的狗爬字,怎么学也学不好。但是文臻曾亲眼看见他自己私下算账写的字,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算得上漂亮。
由此得出结论,这小兔崽子从一开始就故意学老大的字,力保自己的字和老大的字一模一样,以方便老大随时帮他抄书作弊。
这心思,没谁了。
文臻就当没听见,这是属于他的狡慧,适宜于乱世生存,她该庆幸才是,何必扼杀。
至于老大,愿打愿挨,她亲手做的荔枝干,市面上可买不着。
晚上果然随便儿早早地练完功便跑来了她房里,翻着小本子说今天轮到他侍寝。
因为收养了七八个孤儿,都有母子名义,又想和儿子保持良好的亲子关系,所以文臻也曾尝试过带着这些孩子起居,也好偶尔抱着儿子睡一睡。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她做官日久日渐威重的原因,还是终究不是亲生的亲近有限,那些孩子对她尊敬有余亲热不足,和她呆在一起总别扭,她自己也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也觉得不自在,七八个孩子中,她只想和随便儿睡,也只有随便儿想和她睡。
等到随便儿渐渐大了点,晓得争宠了,便自己做了一个本子,将“和母亲住一起”作为政治任务,给孩子们排名单,孩子们每每你推我让,他便“挺身而出”,以此为交换条件,“舍身”代为“侍寝”。绿头牌夜夜都是随便。
又能陪娘睡,又能占便宜,人间一大乐事也。
文臻乐见其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椒房专宠,唯我儿也。
母子两个点着火盆,大被同眠,一边吃着干果点心,一边谈心。
随便儿和他娘汇报今日“侍寝”所得:“妞妞帮我洗三天袜子。”
妞妞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身体弱,被逃难的父母给扔了,如今也养强壮了,性子却依旧弱,五岁的小姑娘,整天跟在三岁的随便儿身后,谁声音大一点,她就能把随便儿的衣裳哭湿。
文臻:“妞妞和甜甜你喜欢谁?”
随便儿:“一个哭包,一个讨嫌鬼,谁都不喜欢。”
文臻:“是啊,叫甜甜的都是讨嫌鬼。”
随便儿:“妈,你还认识叫甜甜的啊。是漂亮姐姐吗?”
文臻:“是美貌爹爹。”
随便儿:“……呼。”
文臻:“随便儿你这不感兴趣就装睡的病很重啊,需要针灸吗?”
随便儿:“妈,我醒了!妈,这不是我没爹,所以不想问嘛。不然你给我变个爹出来啊……何必伤害宝宝呢。”
奶声奶气,唧唧哝哝,话却刁钻。
文臻双手枕头,想着这一军将得好啊,要么还是给小子透点口风吧,免得将来知道真相,恼羞成怒,大肆报复怎么办?
别说,这小子这点大就心眼比莲蓬多,长大以后真要斗起来……她有点含糊。
“变个爹有什么难的。”她懒洋洋地道,“就算变个娘也是小事一桩啊!”
随便儿:“我就知道!”
文臻:“什么?”
随便儿:“我就知道我是那落难的皇子,受灾的大官,微服巡查被人敲了闷棍失忆流落他乡,或者得罪了强梁被人掳去了山岗上,遇见了姑娘她人美又善良……”
文臻:“什么什么?”
随便儿:“……反正就是这样的爹娘,生下来的孩子啊。”
文臻:“谁给你听的这样的故事?都能倒背如流了?”
随便儿:“啊?没有啊,是我梦见的,我想爹娘,然后做梦梦见啦!”
文臻:“潘航叔叔带去喝的大碗茶好喝吗?”
随便儿:“不好喝!又苦又涩!”
文臻:“呵呵。”
随便儿:“……妈,妈哎。”
文臻:“明儿我就降潘航一级,作为他意志不坚,被你说动,带你去茶馆听书的惩罚。”
随便儿:“哎,不要哎,妈哎,潘航叔叔会哭哭的!”
文臻:“你如何面对潘航,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围。”
随便儿整个人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瘪瘪地摊在床上。
文臻还要残忍地戳戳他的肥肚子:“喂,继续刚才的话题,想不想看大变活娘?”
随便儿怏怏地:“不要。”
文臻:“什么?这么不给面子?我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
随便儿:“……妈,快给我看!”
文臻:“……真特么虚伪,我丧失了全部的兴致。”懒洋洋指指自己鼻子,“你看这个怎么样?”
随便儿:“还成。”
文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便儿:“惊喜,意外。”
文臻:“……如果你能睁开眼睛说这四个字我还能信你三分。”
随便儿:“娘,干爹已经偷偷说过很多次了,你就是我的亲娘,要我要像孝敬亲娘一样孝敬您,因为您生我很难很难……”
文臻叹气。
张钺好心办坏事。
就像狼来了一样,说多了,说得太情真意切了,反而像假的了。
这些话对一个普通孩子来说够用了,但对满身长满莲蓬的随便儿来说,反而会起反效果,他会觉得这是大人为了让他安心,故意说的套话。
算了,反正已经说过了,不信是他自己的事,怪不得自己。
随便儿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明明困成狗,还挺个小肚子,迷迷糊糊给她捧场,“娘哎,你是我亲娘,那我爹哩,我爹什么样子哩。”
“你爹啊,美貌,潇洒,聪明,能干……”
“呼——”
“随便儿,你爹要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恐怕真不会要你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娘哎,其实姨姨奶奶们也说过我爹哦。”
文臻来了兴趣,她就知道采桑张夫人冷莺寒鸦她们绝对忍不住会在暗中给随便儿灌输他爹的概念的,尤其采桑这个西皮大粉。
“她们怎么说的?”
“张奶奶说我爹是天下最聪明最厉害的男子,采桑姨姨说还要加上最美貌两个字,冷莺姨姨摇头不肯说,说她不能议论主子,寒鸦姨姨不理我,莫晓姨姨来信说,以上都是狗屁。”
文臻:“噗。”
寒鸦当初在湖中被苏训打昏,并无太大伤损,君莫晓在她这里安定后,终究还是不能抑制内心深处从军的热望,竟然偷偷易钗而弁,跑去从军了,为了不给文臻带来麻烦,她不肯加入湖州军,改名换姓去了定州军。文臻知道之后,也无可奈何,想着定州军驻扎得也不算远,人数也少,那个地理位置一般也逢不上什么大型战事,自己总能照拂得到,也便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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