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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愿(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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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脏了我前进的路。

  这世间万物诱惑,于他早已不是诱惑,他有这人间最纯美甘泉一泊,弱水三千,只取她那一瓢。

  那些果子好圆,有点像在长川,那晚小院厨房里,两人头碰头吃的那些汤圆。

  黄叶飘落,色泽灿金,又有点像留山四季树的落叶,他曾为她采叶片无数,做那肖像一帧。

  肖像画送回王府,德妃有次前来不知怎么看见,喜欢那别致树叶喜欢得不行,托人快马去留山,要找那四季树叶。

  他知道后,命人传令留山,砍去了所有的四季树,只留下了一批种子,将来只秘密移栽在千秋谷内。

  只给她独一无二,容不得效仿描摹。

  亲娘也不行。

  当初对着汤圆许下的愿,不知何时能实现,一生里迎潮斗浪,挣扎不休,想要巨浪高头回首便有小舟相候,想要荆棘丛中穿过不得伤天年久享,都如此刻神山雾气之后飘摇的那点灯火,不知何时能够触及。

  那么能为她做到一丝一毫,都全力去做,不容谋取与分割。

  蛋糕儿,你为我布过餐前刀叉,挽过衣袍下摆,执过日夜炊食,更谋过这皇族生死,朝堂风云。

  而我看似满身荣华,却其实一怀孑然,能给你的,不过是这万阶之上,一步一行,愿你此后余生所见,皆是秋之丰美;愿你此后余生所得,皆是硕果累累。

  愿你远离黑暗深渊,记得红尘百年,于告别之前再回首,能见我此生牵念。

  跪下,手掌贴地,额头触及手背,一次,二次,三次……起身。

  第六千一百一十二次。

  ……

  ……她停住脚步,一脸茫然,努力睁大眼睛,却总看不清那人在做什么,只隐约一起一落,一个动作重复不休,明明是在向前,却总不见他抵达自己面前,她回头看看,那一线明光仍在,隐约还有微风卷花香送入鼻端,一缕缕都是诱惑,她很想奔过去,可不知怎么却无法挪动脚步。

  浓雾卷起,寒气渗入,浓雾那头忽然变了景象,俨然从秋到了冬,雪花大如席,冰棱长似剑,寒风怒吼,冰洞处处,那人在风雪之中依旧重复那个动作,步履维艰,身影越发模糊,他所经过的石阶,隐约留下一片淡红的痕迹,她不知为何心头一恸,忽然泪流满面。

  忽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这是这段时日里现实的声音第一次将她惊醒,她感觉有人被急匆匆延请而入,随即自己被扶起,有什么东西塞入唇中,立即化为微微苦涩清凉的液体流入肺腑,那液体所经之处,疼痛燥热寒冷都散去许多,隐约听见君莫晓狂喜的声音:“……脉象好了许多!多亏殿下令你千里送药!”

  她迷迷糊糊地想,燕绥派人送药?是将那颗宝贝药又送回来了?这可糟了,这药对燕绥何其重要,中文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偷偷用了?那燕绥现在怎样?他没了药,如果普甘再找不到药,那他该怎么办?但望他可一定不要放弃普甘寻药的任何机会……

  ……

  偶一抬头,蜿蜒如长蛇的队伍,也只剩下寥寥四五人。

  有一看便是常年苦修的赤足僧人,有虬髯碧睛的异域大汉,有周身如木如铁不辨男女的怪人,有身躯如蛇眼眸幽深的蒙面女子,剩下的便是他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周身衣衫零落,烟熏火燎,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遍布伤痕。

  每个人神色都很凝重,因为谁都知道,冬,是四季里最为严酷的季节。

  秋日的金风转眼便掺了细细的雪粒,然后变成雪片、雪花,最后变成磨盘大的雪块,劈头盖脸地砸在人脸上。

  风像是从地狱里咆哮而出,四面八方冲撞而来,将人往四面八方拉扯,而原本湿滑的台阶转眼便结了厚厚的冰层,跪上去就能滑下来,手掌贴上去,彻骨的寒意直入血液底,不过倒也不用担心肌肤被黏住,因为浑身肌肤早就没了半分热气,比那冰雪还冷。

  接近山顶的雾气越发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地面忽然也不再是那永远的一级级台阶,燕绥忽然听见极其细微的裂冰之声,和那脚下踩着冰的声音也差不离,然而久经风浪的直觉让他下意识飘身而起,下一瞬他身后的那个虬髯汉子双膝落下,然后一声长号,声音空洞回响不绝——竟然像是落入了一个深邃之处。

  燕绥再回身时,便看见身后的台阶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地面上是一个冰窟窿,而雾气迅速又聚拢来,遮没了那个窟窿,仿佛从不曾吞噬一个人过。

  风雪越来越暴烈,卷得天地一片混沌,整座山都似乎在咆哮,在怒吼,在笑这苍生贪心,蝼蚁般的人类也敢肖想这人间富贵荣华幸运长生,风雪里时不时闪过巨大的影子,猛然砰地一声响,那个身躯曼妙的蒙面女子不知被风雪中什么东西撞着,竟然高高飞出足足数丈,撞在山崖之上,片刻之后,于峻崖白雪之上,拖曳着几道淋漓的血色缓缓坠落。

  那和她相撞的巨物也落了下来,却是一只冻僵的猛兽尸首。

  而再往上,几乎每一步,都要和这飓风对抗,和暴雪对抗,和寒冰对抗,和无处不在随时出现的冰洞和各种冻僵的尸首对抗。

  每一步都要耗尽比之前每一季都多上几倍的力气。

  在这已经历经劫难的数日数夜之后。

  苍天仿若还在宇宙那头,这山巅上只剩了盘旋不休的雪,雪中似人似兽一声咆哮,巨大的白影一闪,那个浑身如木如铁的怪人便被一只巨掌捞走,带至山崖边缘,然后扔落。

  冬,四季之末。寒风冷雪,冰封万里,百兽受害,雪人肆虐。

  燕绥身上的丝袍经过暴雨的洗礼,秋霜的凌虐,到如今冬雪覆盖,已经板板硬硬,也像一块金色的冰块,闪着更令人心头发冷的光。

  他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膝盖像是机器一般机械地移动,从肌肤到血液都似被塞进了冰雪,每一个动作都艰难。

  膝头上裤子早已磨破,一片鲜血淋漓,然后凝了冰,覆了血,染了泥,泡了水,再结了冰,早就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和物质的东西,再在跪下时,一片片碎在台阶上。

  身后每级台阶上,都留下了这样的血痕,长长一条,蜿蜒而下。

  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浑身上下都像不是自己的”的滋味。

  然而跪下,手掌贴地,额头触及手背,三叩首,再起身。

  依旧一丝不苟。

  因为这是要为她献上的虔诚。

  当初,在那山崖之下,自己昏迷,她拖着自己走了几日几夜,还要躲避唐家和易家联合的追索,也是这般地顶风冒雪,在那冰冷刺骨中,苦苦熬煎吧。

  她单薄的双肩,是否也曾被那拖拽担架的绳索磨破。

  她长久跋涉在雪中的双足,是否也曾被冻得青白生遍冻疮?

  她彼时还一怀忧惧,恐惧着自己不能醒来,恐惧着不可知的未来,然而最终自己醒来,在喜堂搀起她手的那一刻,她也不过侧首,一笑。

  那些苦难艰辛,煎熬焦灼,都散去在弯起的眼角。

  风雪中巨大白影一闪。

  膝下忽然出现冰窟窿。

  一大团巨物被暴风雪卷着横撞而来,也不知道是哪只倒霉山大王的尸首。

  前方的石阶上一大片冰棱竖起如簇簇冰箭。

  前方,唯一幸存的同伴,那个赤足僧人,闭上眼,喃喃念起佛号。

  能走到如今的,都是强人,但那几位,连一次攻击都抗不下,而这位,遇上所有的杀手。

  愿他往生极乐。

  风雪中,燕绥睁开眼。

  倒下。

  正好横身在那冰窟窿上。

  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那只倒霉山大王的尸首。

  横着一抡,仿若金属交击之声响起,硬邦邦的尸首,刮平了那一大片冰棱。

  然后他将那山大王尸首一竖,宛如石碑般挡在面前。

  那雪人的影子正好刮到,蒲扇般的手掌捞了个空,却被那突然竖起的虎尸绊了一个跟斗,身子前倾,山一般的阴影向燕绥倒下,正在此时一只手伸了出来,顶住了它的肚腹,拳头一旋,身子游鱼般一滑,下一瞬那巨大的雪人被栽入了那个冰窟窿里。

  一切都只在须臾之间。

  只是那雪人实在凶悍,被栽进去之前,终究还是把那个巴掌扇了出去,正扇在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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