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驰,到了快出那条羊肠小道时,燕绥的锦衣已经成了一片混沌色。
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嫌弃之色一闪而过,双臂一振,锦衣飞起,在空中碎成无数肮脏的碎片。
他里头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扎束得腰细腿长,脖子以下就是腿的那种,很懒的宜王殿下,一向很少穿劲装,以至于连中文都眼睛一亮,多看了好几眼。
当他撞上燕绥瞟过来的目光时,立即十分自觉地低下头——殿下的身材,自然是留给小蛋糕儿欣赏的,别的阿猫阿狗,再看挖了眼睛。
小路到这里就是尽头,前方必须上官道,再往前是一条河,河水蜿蜒,往五峰山静静流去。
燕绥拍马往前,刚上官道没多久,就看见前方一队骑兵驰来,老远对方就打出暂停的旗号,且老远就在马上躬身,表现出恭谨的态度。
既然不是敌人,看来是有事,中文等人下意识勒马看向燕绥,结果燕绥眼角都没抬一下,反而啪地一甩鞭,策马冲向对方。
那边吓了一跳,想拦不敢拦,下意识让开道路,燕绥从领头两人身边冲过,唰唰两鞭,将那两个领头的抽晕在地。
众人架不住他的不按牌理出牌,哗然乱成一团去抢救自家头领,燕绥早已带人冲了出去。
对面却又有一批人颠颠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尖着嗓子呼喊:“殿下!殿下!陛下有令……”
在那批太监背后,有重甲士兵稳步而出,嚓地一声齐齐架上弓弩。
燕绥依旧看也不看,听也不听,只在冲过去的时候,做了个手势。
后头的护卫们心领神会,各自做好了准备。
前方路边就是那条奔涌的河流。
这一幕看来颇有些滑稽,十几骑在前狂奔,几个太监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跟着,大队弓弩兵在更前方拦住了道路,最先出来迎的骑兵则堵住了退路。
往前冲的燕绥忽然飞身而起。
离开了马鞍。
抬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箭,一箭扎在马颈上,那马狂嘶一声,发了疯一般向河水冲去。
燕绥唰一下又拔出箭,把那染血的箭,小心地往自己肩头衣裳褶皱里一插,看上去像是被射中一样。
他一连串的骚操作再次冲击了人们的智慧和世界观,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傻傻地停下。
看他一转身,落在马头上,笔直地站着,面对着两边将要汇拢的追兵。
他长身玉立于马头之上,马身颠簸,他顺着那健美躯体起伏而微微摇晃,黑色的身形美妙地镂刻在粼粼闪光的河水与苍青的天色之间。
道路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后更加目瞪口呆地听见中文的大喊响彻天地。
“要命啦!杀人啦!太子殿下埋伏金吾卫,暗箭围攻宜王殿下,射伤殿下,射死殿下坐骑,驱赶疯马入水,令殿下落水而亡!”
众人:“……”
这世界太魔幻快让我醒醒……
有个太监反应比较快,尖吼一声,“快!快!快拦住殿下的马,他要装死水遁!”
但是已经迟了。
燕绥的受伤的马已经冲入河流,只剩一个马头,燕绥依旧稳稳地站着,对着满头汗看着他的所有人,微笑优雅又轻蔑地一抬手,手掌在眉梢一触。
再会,再会。
然后他在马头全部没入水中时,轻轻巧巧跨进了水里,瞬间便化为一道涟漪远去。
只留下一片泛红的水面。
在他身后,语言护卫们纷纷策马入水,入水的马堵住了河口,让后来的人一时不能及时下水,等他们终于绕过那些惊马也下水时,水面上早已恢复了平静。
倒霉的事儿这还没完。
就在众人飞马回报太子今儿宜王殿下新的骚操作的时候,不知何时,那个“太子出动大军围剿宜王殿下,射伤殿下及殿下坐骑,逼殿下落水,尸骨难觅。”的传言,已经轰轰烈烈传了开来,比太子的自辨折子还快地,传遍西川,传过中原诸州,传向朝廷……
……
燧峰之上。
文臻等人在溪水边寻找出山密道的时候,不断有各个峰头幸存的人前来汇集。
当初大当家提议以燧峰后山为紧急集合地的时候,因为人多口杂,并没有明说具体的聚集地,凤翩翩派人在不远处的林子前面守着,眼看着守来了好几批人,眼底不由爆出喜色,但随着渐渐没有了动静,凤翩翩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五峰山上下常规驻扎子弟有近万人,如今来的,不过十停中的一停而已。
还有九成,可能都毁在了今夜突然的杀手和攻击里。
夜很静,风声里隐约传来杀戮和惨呼之声,飘到林深草密的燧峰后山,声音显得细弱扭曲,像寂寥鬼哭。
共济盟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人多好办事,文臻吩咐众人展开地毯式搜索,自己则和比较熟悉机关的易人离重点观察那溪水。
那条溪水和飞流峰半山平台旁的那条有些相似,都是靠着悬崖,一路向前,区别就是在崖边断流,没有形成瀑布而已。文臻看着溪水那侧青灰色的崖岸,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正想趟过溪水看一眼,忽然感觉身后气氛有些不对,回头看众人正神色焦灼,围在凤翩翩身边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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