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虎符。”林飞白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边冷冷看着燕绥,一边道,“他去金麒军大营的时候,和范不取假做寒暄,撩开头发,其实就是给范不取看真正的虎符……虎符属于他的那一半,就是他头上的胎记。”
他语气平静,听起来却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到现在再不明白他就不是林飞白了,他又被燕绥坑了。
燕绥拿到的虎符是对的,但燕绥也怀疑易云岑就是易勒石,那么再真的虎符其实都没有用,让林飞白去那一趟,目的就是麻痹易勒石和金麒军,让他以为宜王这边毫无察觉,从而分兵去打邱同和长川主城。
从头到尾,殿下给林飞白安排的不是调兵拯救大局的光荣任务,而是障眼法替死鬼麻痹器以及军营相亲解决情敌大礼包。
是草船借箭的那个草,故弄玄虚的那个虚。
真是,每天还想杀王啊……
文臻也恍然大悟。易勒石直接把自己脑袋上那块长了胎记的皮肤作为虎符,必须他本人亲自到场才能凑齐。
所以才有那个关于虎符无论谁都永远拿不到的极度自信。
那还真是谁也无法调动他的军队,也是他敢这样冒险的底气,无论何时,军权才是王道。
老易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但她家殿下更牛啊。
她转头笑看燕绥,眼眸里似乎闪着星星,底下人都仰望着看他们。
那些沉默的眼底,满满感叹。
这一对身份尊贵,却不惜亲自潜伏敌营,联手空手套白狼,凭借智慧和少量帮手,硬生生将铜墙铁壁坐拥大军,甚至还有桀骜部族作为助力的易家撕开无数缺口,抛落尘埃。
中文等人的眼神更是感慨。
单枪匹马的殿下,终于有了足可比翼高飞的伴侣。
不会羁绊他,不会牵累他,不会令他全力前飞时不得不回头等候,任何时候,她的双翅都能触及他的翼尖。
他们可同潜入深海,相携上云霄。
哪怕智慧高绝,终究难免寂寞,爱他的女子那么多,真正相配的却只有那一个。
中文觉得自己笑得像个老父亲。
儿媳妇浑然未觉,转头笑看段夫人:“夫人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段夫人沉默半晌,才道:“一直有怪异的感觉。直到小庆告诉我,云岑能令河水解冻,所以以前很喜欢在冬天解冻河水去捞鱼,但是今年一直没有。另外他对殿下……”她顿了顿,看了眼燕绥,咽回了想说的话,只解释道,“小庆是云岑的贴身小厮。”
易勒石咳嗽两声,嘶哑地道:“杀他太迟!”
段夫人冷淡地道:“恶性不改。”
扮演得再像又如何?终究演不了人心幽微。比如自己最终还是察觉了,比如小庆也早早发现了,她还记得那小厮在进城的时候便和自己说,觉得少爷有点奇怪,他对宜王殿下的崇拜喜欢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明明他并不赞同宜王殿下的行事,只是觉得他特别好看而已,当然这话,他只在私底下和小庆承认过……
易勒石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月情。你对我下手……是提前为自己的谎言向朝廷赎罪卖好吗?”
段夫人道:“我确实没有那些钥匙印鉴宝库地点和你的单线联络人名单。”
易勒石刚想笑一下,就听一个人道:“可是你带着啊。”
随即一只雪白的手,轻轻将一个套娃抛在雪地里。
那是从他行囊里掏出来的,最后一个最小的套娃。
还是官兵捉贼游戏。
燕绥问易勒石,如果想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说:“如果不能毁的话,我就把它放在最显眼最常见的地方,所谓灯下黑。”
他忠实地贯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连他自己,也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掏套娃的人是平云夫人,转头对易勒石媚笑道:“家主,你早该来找我,你现在这么年轻漂亮,说不定陪我睡几次,我就不背叛你了。”
易勒石喉间发出几声咻咻声响,像烟花在喉咙里爆破了。
但他随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又抬头对燕绥道:“听说你令人把圣旨送入城,便算我接下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救过先帝的命,曾得先帝醉后立誓,朝廷对长川的一切举措,必须我亲手接旨亲口应诺才算数,否则皇家后代,必遭天谴。”他狡黠一笑,“我不会接这旨意,你爹就要承担遭天谴的风险……此次事了,有的是嫉妒痛恨你的人……等着再接一整个景仁宫的弹劾状,和你爹离心吧……”
“你不是接了吗?”
易勒石:“!!!”
半晌他反应过来,看向先前他抓住,后来中刀之后才落下的那个大一点的套娃。
“装悲愤扔过去,我真要接你就赢了。”文臻耸耸肩,“怎么可能呢?我们家殿下,报仇从来不过夜的。”
易勒石那一番悲愤的质问,扔过去那套娃,不过是想让文臻心软心虚罢了,里头定然是藏了机关的。
燕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自身,扔回去的时候,已经把圣旨塞了进去。
易勒石怕套娃落地触发机关暴露自己,不得不接。
接了,也就上当了。
论起算计,燕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易勒石彻底不说话了。
他眼睛虚虚地阖着,双手向后撒开,倒在马车口,微微偏着脸,雪花落在他颧骨上,半天不化。
他死了。
四面蔓延开无尽的静默,只留风雪声肆虐。
段夫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她眼神里似乎藏着一整个星河的悲怆。
易秀鼎有点木然地走过来,要帮段夫人将易勒石的尸首拖走,她从方才开始,就失去了全部的表情和动作,整个人像个雪做的人偶。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帮忙——易勒石忽然眼眸一张!
他是诈死!
易秀鼎大惊抢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易勒石狠狠一脚蹬在段夫人身上,将她蹬飞撞到离最近的林飞白,自己借着这股后坐力倒蹿进马车,他身前鲜血洒成一线,身后则是车门大开一览无余的马车内部,他倒撞进马车,已经被拽掉的门帘顶端忽然降下一块铁板,然后整个车车窗车底都咔咔伸出铁板,将车包裹得刀枪不入。
那边,一直扣着厉笑没放的范不取也有了动作,他将厉笑顶在身前,向着马车的方向猛冲,他的手下则比他还快一步,早已拍马猛冲上前,护在了铁马车的两侧,而在不远处的湖水里,忽然咻咻飞出两条勾索,勾住了马车边缘探出的两个搭扣,湖底下似乎有机器在绞动,失踪有一阵子的理刑长老穿着水靠,幽灵般从水底冒出来。
而坐在高处的文臻燕绥听见身后风声狠厉,一回头看见废墟里站起操弓的易燕吾,拉弓如满月,对着两人。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