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爽便唤来裴遗,叫他代笔,写弹劾姬楚的上书,书未写完,一个消息传到堂上。
传消息的是脑袋甚大,相貌俊美,可不就是卫泰?刚才卫泰来找麴爽进完建议后,就赶紧回去狱中盯姬楚拷打宋鉴了,他是生怕宋鉴被屈打成招,却不料刚到狱中,就知了此个消息。
他俊美的脸上,这会儿满是惊慌失措,说道:“明公,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卫泰说道:“姬楚不知怎么弄来了宋后的一份证词,宋后在证词中指证宋鉴确有私通伪秦、畜养死士、谋图作乱等等行为,并指证月前大王之所以会突发奇想,遣阉宦王益富去秦州观军事,此亦是宋鉴叫她说动大王的,而且她还指正,宋鉴为给宋方报仇,阴欲刺杀莘公!”
麴爽愕然,霍然站起,向前俯身,说道:“宋后指证宋鉴?……是宋后的证词么?”
“下官看了,是宋后的笔迹无疑!下边且还落着万训宫的印款。”
宋无暇的书法不错,加上她出身阀族,本为贵种,后来做了令狐奉的王后,那身份自然而然地是越发高贵了,所以她的书法在定西颇有名声,她的字迹在高门、名士中亦有些流传,卫泰是见识过的,所以认得出来,的的确确是宋后之字,加上并有万训宫的章印,显更不假了。
麴爽呆楞了会儿,颓然坐下,看向裴遗,说道:“世嗣,宋后作证,即便宋鉴宁死不认,只恐怕也是无用了吧?……卿尚有计否?”
裴遗在麴爽的诸多属吏中,智谋称得上是第一等,人有智算,亦有远见,却此时此刻,他也束手无策了,半晌,说道:“明公,宋后是宋鉴的从妹,又是我朝太后,不但与宋鉴乃是血亲,并地位崇贵,她今指证宋鉴,诚如明公所说,便是宋鉴再不承认身为逆党,也是无用了。下官至此,亦无策矣!”卫泰适才所述中有一句,他颇疑惑,问卫泰,说道,“这事儿与阉宦王益富有何干系?为何宋后把大王遣王益富去秦州观战,也给做了证词?”
卫泰说道:“宋后在证词中写云:上次宋鉴入灵钧台,与宋后相见之时,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时正好王益富遵大王之令,给宋后送东西,宋鉴怀疑王益富可能会听到些什么,所以就唆使她建议大王把王益富派去了秦州,目的是以图半道上将之杀掉!但未能获成。”
宋无暇的这段证词有真有假,建议令狐乐把忠於莘迩的王益富调出宫去,以摘走莘迩在令狐乐身边的最大耳目,方便宋无暇从中联系令狐乐和宋鉴,确然是宋鉴的主意,但被“王益富可能听到了些什么”,故此起意杀之,这些则都是令狐妍教宋无暇写的。
却不管怎么说,这一段写出来,非只搞得宋鉴谋逆更像真的了,并且还多给整出了个证人。——王益富当下还在秦州观唐艾与慕容瞻你来我往的小规模交战,未有回来谷阴,莘迩已请左氏下旨,召他回来“作证”了。
裴遗与麴爽相对无言,两人皆心知肚明,宋鉴谋逆此事已是铁板钉钉,他们无力回天了。
看着案上写了一小半的弹劾文书,麴爽伸手拿起,把之撕了粉碎,扬手一抛,旋即,握手成拳,砸到案上,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地与裴遗说道:“世嗣,悔不听卿言!你说我当时是非要做这个中台令作甚!那时我诚该听卿所谏,便即离开王城,像我阿父那般,只管镇守东南八郡才是!八郡在手,部曲数万,於今日又何必屈居莘阿瓜之下,处处掣肘,为世人所笑!”
“如受中台令,必为征虏所屈,将损公名望,不如不受之”,这是裴遗当时给麴爽的建议。
“征虏而今权正盛大,宜稍避之,还於东南,外镇地方,握八郡於手,礼贤、练兵,内与张、氾诸公呼应,先小扼征虏之势,然后待时机之至,奏请大王亲政,再归於朝,征虏不足提矣”,这也是裴遗当时给麴爽的建议。
两个建议,麴爽一个没听。
落到今日眼看宋家要完,莘迩虽然“大方”地还权於令狐乐,可宋家及可能将会被牵涉到的那些土著名族完后,莘迩在定西的权柄却显然反会更大,而他对此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形势一步步地向更有利於莘迩的方向发展之而今下场,谁也不怪,只能怪他自己。
裴遗说道:“明公,宋家彻底倒后,大王就算亲政,而朝中尽黄荣、孙衍、羊髦等寒、侨之士,莘公之党也,莘公的权柄不用说,则肯定却会更大,现在不是后悔以前的时候,为明公计,遗有一言进上!”
“世嗣,你说。”
裴遗说道:“首先,氾朱石举荐明公继任‘录中台事’此事,现在明公是决不能答应的了!莘公已言,举张浑继任此职,明公如仍欲争此职,争不争得到且不说,只明公只要表示去争,那就必然会与张浑交恶!……宋家将倾覆,我陇名族,存者,公家、张家、氾家而已,当此之际,正该诸家合力,共抗以莘迩为首的寒、侨一党,明公於此刻实不宜与张浑反目,再生内斗!张浑家亦我陇土士高门也,岂会愿见寒、侨当权?下官料他,现对莘公一定是虚与委蛇!明公但稍礼让之,下官以为,早晚会能把他拉回到咱们这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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