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高朝殷勤的引路下,步履沉稳的走入高府的正堂,进去后也不摘墨镜,朝高拱作揖道:“元辅海涵,仆来晚了。”
“哎,叔大哪里话?你是为我负伤,就是不来老夫也不会怪罪的。”高拱高兴的起身相迎道:“当然来了更好,快快请入席,就等你了。”
“恭敬不如从命。”张居正直起身,又向众公卿拱手道:“诸位久等了。”
“张相公快请坐,我们也是刚到。”众公卿也都非常客气。他们畏惧高拱,同样也怕张居正。
把满朝公卿比作一副牌,这两位大小王,都能把他们管住。
张居正就坐后,寿宴开席,自是各种谀词如潮,竞相献媚了。
高拱应付了三圈,高才和痰盂等人便适时替他接过众人的劝酒。
高阁老吃了几口菜,打了个酒嗝,方笑问张居正道:“太岳,怎么来的这么晚啊?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唉,今天是女儿回门。”张居正叹口气道:“我们荆州那边,是婚后第二天回门。也有些繁琐的规矩要敷衍,故而耽误了。”
“呀,这样啊。”高拱不禁抱歉道:“那你吃杯酒,快点回去吧。”
“不打紧,我看到那业障就气不打一处来,躲来也好。”张居正拉下脸道。
高拱不奇怪,因为从一开始,张居正就对赵昊表现的很不满意,甚至这婚事能成,还是他从中说和的。
不过高拱总觉的,眼下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女婿也是半个儿,张叔大的态度应该会转变吧?
所以看到张居正急于撇清和赵昊的关系,他既高兴,又有些吃不准,心说这家伙不是在演我吧?
想到这儿,他快速向对桌陪坐的头号狗腿递个眼色,韩楫便心领神会,起身朝高拱笑道:“翰林院的后辈们都作了寿诗,送到弟子这儿,为老师祝寿。”
别看韩楫这样,他也是坐过馆的,正是在那时与教习庶吉士的高拱,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谊。
“哦,是吗?”高拱闻言笑道:“拿来瞅瞅,看看这届馆中,是否有文采出众者?”
“没有寿序,无法呈给老师啊。”韩楫却愁眉苦脸道。
寿序是大明兴起的一种应用文体。这年代文人都喜欢卖弄才学,民间也以寿诗寿词为最贵重的寿礼。
一般各人作完诗词后便集结成册,送给寿星保存。成册是需要作序的,就是寿序了。寿序首当其冲、提纲挈领,渐渐反而比寿诗寿词本身还要重要了……
“这有何难?”高拱笑道:“这屋里最不缺的就是两榜进士,一肚子墨水之人。你看谁合适,就求他作序呗。”
“论地位、论才学,自然非张相公莫属了。”韩楫也笑道。
张居正见这师徒一唱一和,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由心中大怒!暗骂这帮王八蛋欺人太甚!
以他的才华,作篇寿序自然手到擒来。可是这玩意儿不能随便写啊!
因为它就是一篇舔文。
舔的轻了,高胡子不舒服。舔的重了他自己犯恶心。
不谷怎么说也是官居一品的内阁次辅,私下里怎么舔上司都无所谓。可当着满堂公卿的面,怎么下的去口啊?而且还要落在笔墨上,这他喵的是公开处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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