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河道总理翁大立,当然不能任凭对头,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便面红耳赤的逐条驳斥。说自己和河工同仁兢兢业业,严格按照规划来,从未偷工减料。之所以决堤,一是因为遭遇罕见的桃花汛,二是因为归属漕运衙门负责的淮河疏于疏浚,入海口淤塞严重,这才导致黄河下游出水不畅,最终在沛县决堤!
所以不是我们河道衙门的错,是你们漕运衙门的懈怠导致的!
这话倒也不是强词夺理,之前为了解决两个衙门辖区重合的弊端,也不知是哪位天才规定,淮安天妃闸以北,归河道衙门负责,天妃闸以南归漕运衙门负责。结果淮河就归了漕运衙门管。
由于夺淮入海的缘故,所以黄河入海口也是漕运衙门在管,不归河道衙门管。
对河道衙门来说,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推诿借口了。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在皇帝面前吵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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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立在金台之下,看着斗鸡似的赵孔昭和翁大立,被吵得头疼欲裂。
这要是他分管的军事、刑名方面会议,他早就出声喝止了。但工部不归他管,他贸然插嘴只会惹得首辅次辅不快。
却见一旁的首辅大人李春芳,竟然神态安详若慈祥的老母亲,面上丝毫不见厌烦之色。也许这就是状元公心中的首辅风度吧……
想到这,张相公就郁闷的想吐血。自己冒着背负骂名的风险,好容易送走了一团和气徐老师,谁知又上来个不动如山的李老太太。
李春芳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心里太明白了,太爱惜羽毛了。这样的人当首辅是真不行,但是他跟陈以勤联手,阻碍高肃卿出山,倒是一把好手。张居正心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徐阁老继续干下去呢……
负责户部、工部的次辅陈以勤,此时倒一脸不耐烦。可他对河工一窍不通,几次想要评理都不得要领,反而愈加激化了争吵。
不谷的本体无风自飘,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冷冷瞥一眼正在口吐芬芳的翁大立。
“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口出秽言?”张居正那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下官君前失仪了。”翁总理顿时没了气焰,赶紧请罪,却忍不住嘟囔道:“赵部堂也说脏话了……”
‘日!’赵孔昭心里骂娘,只好也跟着请罪。
“不要再吵了,吵来吵去没点新鲜东西。”张居正冷冷道:“此次决堤的责任,自有科道查办,尔等还是收起推诿,先说说该怎么治理吧?”
“不错。”陈以勤点点头,赶紧接过话头,对一直没言语的潘季驯道:“潘中丞已经亲赴河堤,实地勘察过了,你来说两句吧。
听到争吵结束,隆庆皇帝也定了定神,终于把目光落在潘季驯身上。
潘季驯便将实地勘察的结果,一五一十上奏,末了总结道:“黄河在沛县决堤后,下游十余州县俱受其害。由于河水旁出,徐州以北运河六百里被阻塞。秦沟、浊河口淤沙旋壅,洪水横流,平地水深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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