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巷生坐在病床边的位置,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平心静气的看过他,当满怀恨意的时候,触眼可及的都是面目可憎。
“太太,先生他是真的后悔了。”张助理静静的站到了她的身后,轻声道,“他已经想尽了办法,去弥补过往的那些错误,平心而论,当年的事情他有错,但……那何尝不是在受人蒙蔽下才犯下的错误,他从来要找的人都是你,他只是被蒙骗的护错了人,他一直在等你回头,等你原谅他,只要你点下头,你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小少爷从小就懂事乖巧,想必也会希望自己的父母恩爱,而不是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宋巷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只是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那里。
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直到……
警方找了过来,“明霆在家中中枪昏迷不醒,监视的警员曾经见到南风谨出现在别墅,我们需要找他进行了解一下情况。”
两个人同时受伤住院,这样的情况自然就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宋巷生闻言看了眼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随后,慢慢的站起了身,“你们既然都过来,想必也已经从医生那里得到了结论,他是在器械室内不小心被利器扎伤,不是什么枪伤……而且,现在人都还没有醒,你们就算是想要了解什么情况,也要等他醒来吧。”
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宋女士,南风谨的伤口真的不是枪伤?你知道,欺骗警方,作伪证也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宋巷生唇瓣轻抿了下,眉头略微抬起,笑容清浅,她说:“我没有必要包庇他,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夫妻感情,相反我的孩子还因为他而死,我有什么理由包庇他?”
她的反问,让警员产生了些许的迟疑。
诚如她所说,南风瑾现在整个人还处于昏迷之中,就算是他们想要询问些什么,也无从下手,于是两名警员只好就此作罢,一切都等人醒了以后再说。
江君骁看着她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前来问话的警员劝退,原本应该走进病房的脚步,因为陡然停顿了下来。
宋巷生好像是觉得病房内的空气有些压抑的透不过气,她便想要出去走走。
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却蓦然伸出了一双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对上的,就是南风谨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醒的眸子。
他眉眼深深的隐隐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说:“谢谢你,南太太。”
谢谢她,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
门外的江君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视的两人,依照他的性子,本该直接走进去的,江浪荡的本性一直都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的,就没有把脚抬进去。
而是一个人径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按了按手骨,嗤笑了一声。
病房内的宋巷生,慢慢的推开了他的手,南风谨以为她要走,但实际上,她没有,而是选择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她说:“南风谨,你知道……骨癌会遗传么?”
因为她的不离开,而在心中渐生欢喜的南先生,在听到她说出的这句话后,眼中的光亮“倏”然间便暗淡了下来。
他何其聪明,只这一句话他在心中便已经形成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只是,也是在顷刻间,心中就升起了浓烈的不甘心。
骨癌……
终究,他那对父母,到底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东西。
只是,旁人的父母留下的都是或多或少的爱,怎么偏偏……他的就只有癌症?
他的眸色很深,漆黑的墨色深瞳里惊涛骇浪、声色戎马接连的闪现而过,最终都在微微敛起的眸光中归为平静。
他依旧是,带着笑意的,他问,“帮我,是因为我得了骨癌?”
宋巷生一开始视线,没有跟他对视,她说:“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因果报应,你欠了小宝一条命,或许,就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她用最薄浅寡淡的语气,在他的心上插上了一刀,他明明很痛,但是却不想要放手,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着她的手,细细的磨搓着她手骨的位置,“我不会死巷生,我舍不得。”
但是转瞬他又说,“可如果我注定要走不到最后的时刻,我也还是会紧紧的握着你的手,让你陪我走完人生最后的路。”
他将她的手握的很紧,好像这样就能将她牢牢的困在身边。
他不放手,除非是到了生死的最后那一刻。
南风谨知道自己压根跟好人和良善这些词挨不上半分的关系,若是跟古代还有陪葬这种陋习,他说不定,真的会连死都想要拉着她一起。
他本就是这般自私自利的人,偏执,执拗而疯狂。
他做不到,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中幸福。
……
明丽来到病房,却终究是没有能够见到明霆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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