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霜枝举着捣药杵拼命的晃悠。
那人一脚踹过来的时候,靳月第一反应是闪身,安康生狠狠的将杯盏掷出去。
然则不丢还好,一丢反而坏事。
对方登时一个扫堂腿,杯盏直接被踢向了霜枝。
说时迟那时快,靳月快速扑向霜枝,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瓷盏碎裂之声何其清脆。登时倒吸一口冷气,靳月红了眼,值得庆幸的是,杯盏没砸在霜枝的脸上,否则……霜枝更疼。
“少夫人!”
“少夫人!”
“靳月!”
明珠原是不想出剑的,少夫人有命,不许见血。可现在少夫人见了血,就不能怪自己违抗命令。冷剑出鞘,寒光乍现,那条腿被完整的卸了下来,刹那间鲜血淋漓,哀嚎声震耳欲聋。
“少夫人!”霜枝哭着将靳月搀坐起来。
靳月疼得直皱眉头,坐在地上一摸自个的后脑勺,掌心里一片猩红。
那帮人许是见着明珠动了真格,抬着伤者,抱着哪条腿就跑了,地上唯剩下一片刺眼的血渍,殷红如斯。
“少夫人!”明珠慌忙弃剑,赶紧将靳月搀起,“少夫人……”
“这是怎么了?”靳丰年惶然,“月儿?月儿!”
“爹,你再晚点出来,你闺女怕是要找阎王爷讨差事了!”靳月坐下,瞧着掌心里的血,“力气不小,是个练家子。”
安康生满脸愧疚,“是、是我丢的杯子,我……”
“跟你没关系。”靳月低下头,“爹,就是破了点皮!”
“死丫头,你真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啊?”靳丰年又气又急,红着眼,鼻子直发酸,“四海,把药柜最上面那个瓶子拿来,蓝色的那瓶。”
那是他预备着的,最好的金创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的。
还好靳月的伤口不深,就是被杯口划到了,破了一层皮,上点药,头发一遮便也罢了。
四海眼疾手快,趁着大家在上药的空档,赶紧关上了门,免得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冲进来。关上门,四海就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动作极是麻利。
“霜枝,你去帮忙!”靳月摆摆手,“我这就是小伤,明珠是习武之人,懂得如此处理外伤,倒是那些血腥味,我闻着有些难受。”
她知道,霜枝若是一直在旁,会越来越难受。
“是!”霜枝擦着眼泪,说话的时候,眼里又涌出几颗金豆子。少夫人为她挨了一杯子,都出血了,她这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地上的血迹很快被清理干净,靳月摸了摸脑门上的白色绷带,“爹,能不能不这样?”
“怎么,怕回去挨相公的揍?活该你逞英雄。”靳丰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尖狠狠戳着她的脑门,“下回看到这些事,躲远点躲远点,有多远就跑多远,再敢往前凑,看你爹我不打断你的腿。”
“爹……”
“我不是你爹!”靳丰年转头就走,边走边回头,冲她怒喝,“你是我姑奶奶!姑奶奶!”
靳月缩了缩脖子,爹生气了,很大很大的气。
“靳大夫是心疼你。”安康生面露愧色,“靳捕头,我……”
“跟你没关系,打架的时候哪里能顾得了这么多,你别看我得凶得很,其实回到屋里就得关门哭。我有经验,待会哄哄他就没事了!”靳月想着,上次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爹也是这般急得面红耳赤。
后来呢?
后来爹躲在屋里哭,靳月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抱着一个没有刻字的灵位,哭得很是狼狈。她不问还好,问了……爹直接嚎啕大哭,非得让她跪在那灵位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发誓以后再也不爬树了才肯罢休。
当然,发誓的时候靳月心里默念:随口瞎编,莫怪莫怪!
“你真的没事吗?”安康生有些焦灼,伸出几根手指在靳月跟前晃动,“头晕不晕?眼前能看清楚东西吗?那个,我这是几根手指?”
“我说了,我没事!”靳月翻个白眼。
大概是她的脑壳够硬,就是有点疼,其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呢?”明珠犹豫,“武功不弱,但是非要装作流氓痞子的样子,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确定武功不弱?”靳月摸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问。
明珠点头,很是肯定的回答,“是!”
“不是来打砸的,是来打人的!那边药柜压根没动,若是砸药铺应该先砸药柜。”靳月说。
“我也看出来了,他们缠着明珠的时候,脚下很稳很有方寸,像是转了什么方阵似的。”安康生没看懂。
若是罗捕头在,他见多识广,应该能看出点名堂来。
伤脑筋……
靳月咬着下唇,“难道是来试探我的?”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她。
殊不知,这的确是一场试探。
巷子里。
幽暗无光处,停着一辆简易的青布马车。
“主子,咱们一人重伤,怕是快不行了!”
卸了一条腿,流了那么多血,自然是不行了。
车内的人没有开口,似乎是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所以保持缄默。
“她的确不会功夫,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外头的人呼吸微促,口吻依旧恭敬至极,“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子,武功高强,下手狠辣无比,拔剑砍掉了咱们的人……一条腿!”
“不会功夫……”车上的人音色低沉。
但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是!”外头的人斩钉截铁的回答。
“罢了!”
音落,马车扬长而去。
不会武功,这事就不好办了!
从始至终,车内的人都没有问过一句,伤者如何?!
…………
靳月好说歹说,大家才同意,把脑门上的绷带给拆下来了,这要是顶着绷带回去,依着狐狸那性子,还不得将她活生生冻死?!还没到冬天,她暂时不想体会,冻得瑟瑟发抖的感觉。
“赶紧的!”靳月感慨。
爹还真是舍得绷带,这一圈圈绕的,都能绕京都城小半圈了吧?! “少夫人,奴婢觉得还是绑着吧!”霜枝不想拆,“万一沾了水,或者……”
“你是说我脑子会进水?”靳月翻个白眼。
霜枝哑然,快速捂着嘴,天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靳大夫!”外头一顿砸门声。
屋内瞬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
“程南?”靳月将带血的绷带丢在桌案上,“他怎么来了?”
“我、我怎么办?”四海慌乱的张嘴,无声的问。
靳月指了指门口,让他去问问,有什么事。
“靳大夫今儿不太舒服,医馆暂不开门。”四海隔着门喊。
“王爷有命,请靳大夫准备一下,过府为小王爷诊治。”程南在外头高喊。
这声音,好似恨不能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靳丰年若是不去,那就是违抗小王爷之命,与燕王府叫板。
“怎么办?”四海又问。
靳月瞧了安康生一眼,安康生便快速走进了后堂暂避。
哪知,四海刚把门打开,就生生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进来的不是程南,而是面色惨白的宋宴。
靳月下意识的抓住桌案上的绷带,快速往身后藏起……
“你藏什么?”宋宴哑声问。
他伤得不轻,动作幅度太大,背上的伤痕就会裂开,若不是程南敲不开门,他绝对不会下车,然则进门的时候,他便嗅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很是浓重。
方才有人说,靳氏医馆被人砸了,他便急急忙忙的赶来。
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谁都没说话。
宋宴音色略沉,目光沉沉的盯着桌案上的蓝色瓶子,他这几日都在用金创药疗伤,所以对这气息极为熟悉,是谁受伤了?
明珠完好无损,霜枝眼眶有点红。
剩下的便是……
“拿出来!”宋宴咬着后槽牙,扶着桌案慢慢坐下,“别让我再说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