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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月不知道,傅九卿说的“自降身份”是哪个身份,但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他言出必有意,“我当时是着急了,三嫂情况不大好。傅……相公,你是不是也怪我,多管闲事?”
出了人命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傅家也不希望闹出人命案子。
也不知傅九卿忽然想起了什么,冷沉的脸上浮起微冽的寒意,黑眸中掠过不知名的情绪,但也只是一闪而逝,他的自控能力向来是极好的,只是嗓音略显沙哑,“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会有人,像你现在这样,不顾一切的帮你、救你!”
靳月心神一怔,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可他眸色漆黑如墨,面上唯有一如既往的沉郁冰凉,冷意的光亮在他身后漾开,如同隐匿着某些东西,不敢在她面前展露。
威压袭来的那一瞬,靳月措手不及,只觉得呼吸一窒,便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不喜欢她的心里、脑子里,装太多别的东西。
“在微兰院的时候胆子这么大,为什么现在不敢?”他低声问,凑得很近。
那温热的呼吸,就这么软软的,细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抚过了耳鬓间的容貌,让她所有的神经都开始震颤,靳月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疲软,坐在他怀里没办法思考,只想保持原状。
这人啊,真是个成了精的狐狸!
微凉的唇忽然贴在了滚烫的脖颈上,靳月骇然转头,作势想推开他。谁知她这一转头,他的唇便“滑”到了她的锁骨处,冰凉的双手紧箍着她的后背。
傅九卿闭了闭眼,将她紧紧抱着。
“别动!”他说。
靳月绷直了身子,不敢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渐渐的,靳月发现不太对了。
“傅九卿?相公?”
没动静?
好像……
靳月快速捧起傅九卿的脸,原本冰凉的人儿,此刻双眸紧闭,浑身烧得滚烫。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微兰院的时候,他几乎没说什么就带着她回来了。不然,按照他那性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九卿!傅九卿!君山!君山!”靳月疾呼。
上宜院的主子出了事,但底下人就好似心照不宣一般,既不外扬也不喧闹,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淡然之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君山送走了大夫,回到了床前守着,“少夫人放心,公子吃了药就会逐渐好起来,只不过近来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公子有些吃不消。”
靳月垂眸,“是操心我的事情?”
“不全是。”君山摇头,“少夫人不要什么事都往自个身上揽,傅家家大业大,生意场上的事儿难免棘手,公子又是个处事仔细之人,难免心思沉了点。”
靳月点头,“他的病……”
真的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吗?
可这话,她到底没敢问出口。
“少夫人多关心公子,多注意点公子的身子,就没什么大碍了!”君山说得婉转。
公子早就习惯了,若是少夫人多关心关心,想必会好得更快。当然,君山只是奴才,很多话是不好开口的,到底是主子们的事情。
“我知道了!”靳月点点头。
君山行了礼,退到门外。
霜枝倒是有些着急,“少夫人要照顾公子,那刑部的三日之期怎么办?闹不好,万一牵连到少夫人,牵连到傅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担什么心?”君山环顾四周,“公子的心思,难道还不及你?”
霜枝愣了愣,再不多言。
三日之期这话,是尚书大人随口一说罢了,谁瞧见白纸黑字,谁瞧见明文规定?既然都没有,那么收回去,也是分分钟的事。
燕王府内。
宋宴正欲出门,便瞧见了大摇大摆进门的南王宋烈。
“王兄!”宋宴行礼。
南王早逝,宋烈已经位列王侯之尊,与宋宴虽是平辈,身份上却与燕王平起平坐,所以宋宴见着这位堂兄,必须行礼。
“自家兄弟,无需多礼!”宋烈负手而立,也没上前搀一把或者表示亲昵,话虽这么说,亦只是场面话罢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宋宴起身,“王兄今儿是来找我爹的?”
这话问了等于白问。
不着燕王,难不成找你宋宴?
“是!”宋烈点头,便抬步往前走。
宋宴心下微恙,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兄如今身居要职,又是个刚正之人,寻常不会轻易登门,今儿登门……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朝廷上出了事?”宋宴问。
宋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怎么,你近来很关心国事?”
被反将一军,宋宴笑得有些尴尬,“没有,只是觉得王兄不轻易登门。”
宋烈点点头,这倒是实情,他这人平素忙于公务,那些家宴宫宴的,委实不太适合他,能推则推,连上次的王妃生辰宴,他也没有来,难怪宋宴会觉得好奇。
“看样子,我应该多来几趟。”宋烈轻叹,“平素忙于公务,倒是让咱们这帮堂兄弟都生疏了,委实是我的过错。”
宋宴原也是有公职在身之人,左不过两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便渐渐的退出了朝堂。如今宋烈说起来,对宋宴而言,简直是……如鲠在喉。
“王兄言重了。”宋宴拱了拱手,“父亲在书房,王兄可以自行过去。”
“你不过去吗?”宋烈问。
宋宴摇头,“王兄和父亲必定有事商议,我在侧不妥,多有不便。”
宋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望着宋烈离去的背影,程南心下犹豫,“小王爷,您说南王忽然登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宋宴何尝不知,左不过……他现在无官无职,根本不方便过问,所依仗不过是燕王府的名头,父亲的威势。一声叹息,宋宴抬手压了压眉心,忽然瞧见不远处,顾若离携着婢女出门,“她去哪?”
“夜侯今儿回京都。”程南开口,带着几分犹豫,“小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夜侯向来冷淡,自从解甲,便不怎么与朝廷中人往来,所以他走的时候静悄悄,回来的时候当然也不想惊动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包括宋宴这个女婿。
宋宴倒是没什么感觉,对于夜侯爷,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面颊消瘦,目光冷锐的状态。
王侯将相,王乃帝王亲封,而这些侯,当年都是随着先帝南征北战,靠军功得来的爵位。当年先帝身边三员大将,以夜侯爷——顾殷为首。
顾殷为人沉稳,骁勇善战,曾有百战大统领之名。其做事极为果断,有其出战,敌军闻风丧胆,其部下大军,几乎是所向披靡。
就是这么一个前途无量之人,却因着发妻一死,日渐颓废,虽然后面续弦再娶,却愈发沉默寡言。
尤其是近两年,大女儿顾白衣入了皇宫为妃,二女儿入了燕王府做侧妃,他便将夜侯府丢给后妻,顾自游山玩水,经常不在京都城内,用“神出鬼没”来形容他,亦不为过。
清风阁的水榭里。
顾殷挂着一根鱼竿,坐在九曲桥上,副将余晖撑着伞。
风吹着衣袂轻轻飘扬,主仆二人神色淡然,沉默得宛若死水。
秋日里的银杏叶子散满一地,飘得远了,落在九曲桥上,尽显斑驳。一抹淡黄色飘落在顾若离的鞋面上,轻轻遮去了她鞋尖上的珍珠。
顾若离羽睫微垂,极力压下眼底的嫌恶之色,轻轻将鞋面上的叶子踢开,抬头时,眸光染尽和煦光色,唇角牵起一抹淡然浅笑,踩着细步走上九曲桥,“爹,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殷没搭理她,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浮漂。
见状,顾若离抬眸望着余晖。
余晖一手撑着伞,冲着顾若离微微躬身,便算是全了礼数。
秋日里虽然不似夏日燥热,但站在阳光底下久了,难免会有些眩晕,顾若离面色发青,只能安安静静的等着顾殷收钩。
足足半个时辰,顾殷才收钩,上头只挂着一尾拇指粗细的小鱼。
收了钩子,将小鱼丢回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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