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苦笑,“你见过母亲哭吗?”
“我……”傅子宁答不上来,“假哭算不算?”
只要父亲在,母亲只有笑容,怎么可能会哭?
“姑父舍不得。”宋睿一语中的,“姑父那般钟爱姑姑,所以舍不得姑姑掉眼泪,可我父皇口口声声深爱着母后,却……却惹得母后时常落泪,这就是区别。我见多了,便不愿自己成为父皇这样的人。”
傅子宁没说话。
这是实情。
他家的老父亲,是个妻奴,凡事都以她为先,其他的都可以放下。但是这后宫里,怕是没有这样的一心一意。
“可你是太子啊!”傅子宁终究还是这句话。
宋睿笑了笑,“我是太子,那又如何?太子也有自己的情有独钟,还有无可奈何。”
既然没法子,那只有……让自己成为可以做主的那类人,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身为太子除了这条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一句话,是兄弟的,来日帮我!”宋睿盯着他。
傅子宁挠挠后颈,“皇家的人,果真能算计,好了好了,知道了!”
瞧着傅子宁离去的背影,宋睿立在了宫门口位置。
“主子,该回去了,这儿风大。”明江低声提醒。
太子殿下的身子原就不大好,若是再吹风照亮,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多好啊!”宋睿道,“所有人都能踏出这道宫门,唯独我不行。明江,我好羡慕,你知道外面有多自由吗?”
明江骇然,惶然环顾四周,“主子,可不敢这么说,慎言。”
“在外面,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话就当哑巴,可是在这宫里,我终是不能……”宋睿苦笑,“人生啊,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明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旁陪着。
今夜,漠苍和青卷已经商议妥当,只带着立太子妃那日,趁乱将孩子带出宫,然后……山高水长,再也不见。
傅子宁听得不是滋味,干脆蜷在一旁装睡,成年人的世界真烦,一会要杀人,一会要救人,压根不能好好相处。
他们说他们的,他睡他的。
只是,翻个身的时候,他会想……待他们都走了,宋睿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宫里,会有多孤单寂寞?
何况,这小子还脑子秀逗了,小小年纪就想着守身如玉,想着守节?!
说不震撼,还是有的。
不过,傅子宁不太相信,总觉得这种事除了父亲,应该不太有人能做到,毕竟长夜漫漫,孤身一人在宫里,又有几人扛得住?
浑浑噩噩的,傅子宁睡了过去,梦里……依稀自己好似长大了,其后宋睿当了皇帝,而自己则入了朝堂为相。
“宁儿睡着了。”
“嘘,别吵醒他。”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居然笑了?八成是什么春,梦?”
“胡言乱语什么,小小年纪哪里有什么思春之说。”
“谁知道,没瞧见那太子小小年纪,也肖想着音儿吗?”
“……”
傅子宁翻个身,继续做他的梦。
因着傅家兄妹的关系,未免夜长梦多,宋玄青下旨,两日内筹办婚事,迎娶护国、将、军、府的的六姑娘入东宫为太子妃。
两日内……
虽然有些仓促,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办起来也不费劲。
宋玄青早在立太子之后,就已经开始筹备太子妃之事,左不过……原定的计划是在太子行冠礼之后,没想着这般年岁就把太子妃定下。
但是现在,宋睿对傅家姑娘动了心,宋玄青这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似的。
瞧着司织坊、司造坊送来的喜物,宋睿的面上没有半分喜悦,再看着缓步进门的傅子音,他下意识的蜷起掩在袖中的手。
傅子音瞧着桌案上摆着的大红喜服,小脸微白了些许,葱白的指尖轻轻抚上新嫁娘的衣裳,裙摆上居然绣着她喜欢的木槿花纹路。
“怎么皇家成亲,不用富贵牡丹吗?”她眼角微红,嘴角扯出一抹浅笑,“那个更贵气点,不是吗?”
宋睿站在她身侧,“这件喜服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