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军如今都藏身在离魂阁的总舵,那地方咱们进不去,所以……”暗影低语,“不知具体原因。”
安康生沉吟半晌,“罢了,此事我自己来解决,不要惊动女子军,关于那个酒馆的掌柜,盯紧点,莫要让他闹出什么事,到时候不好收拾!”
“是!”暗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安康生敛眸,别看傅家是商贾之家,院内的防守可不是一般院落可比,尤其是上宜院,上次罗捕头就悄悄提醒过他,让他在上宜院内别乱走。
深吸一口气,安康生大步离开,他得想个法子把女子军的事压下去,待靳月好转之后再处置不迟。女子军的事,安康生并不想插手,他的妹妹,慕容家的女子,应该生出硬骨,应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手段。
他信她。
夜深人静。
有人哀嚎不断,有人咬牙硬撑。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霜枝以为是明珠进来了,音色哽咽的开口,“怎么办?少夫人一直吃不下东西,此前还能喝上两口水,如今却是连水喝下去,都会疼得吐出来,明珠……”
一抬头,霜枝骇然绷直了身子。
“出去吧!”
“是!”霜枝疾步出门,合上房门的时候,只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明珠在外头立着,“你哭什么?”
霜枝拭泪,“难受,又高兴,公子怎么现在回来了?他不是……”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北澜的人纠缠少夫人不放,公子不放心,担心少夫人被人算计,怕少夫人会出事。”君山站在檐下,“既然结局不可避免,为什么要让少夫人这么难过?”
昏黄的光亮,被风吹得斑驳缭乱,尽显冬夜里的清冷孤寂之色。
夫妻夫妻,自然是要齐心的。
靳月疼得神志不清,又加上不吃不喝的,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气力。无力的闭着眼,有那么片刻,她想过,会不会就这么疼死了呢?
可她放不下太多的东西,就这样闭了眼,她不甘心,也不舍得。
温凉的怀抱,将她牢牢的圈住,恍惚间,她好似嗅到了男人的气息,属于傅九卿的……熟悉的气息!
孱弱的睁开眼,昏黄而微弱的烛光里,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张宛若天人的容脸,俊眉冷凝,俏颜绝世。
她忽的笑了一下,合上眉眼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细弱,“原来疼到了极处,也有好处,睁眼闭眼都能见着你,倒也值得!”
唇上温凉,柔软相触。
耳畔,是傅九卿给予的,难以抗拒的温柔,“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吗?”
眉心突突的跳,心也跟着漏跳半拍。
靳月使出全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努力的想睁开眼,可疼痛袭来,她实在太疼了,疼得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能看到模糊的概影。
心里一着急,眼眶瞬时红得彻底。
仿佛所有的软弱都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她忽然哭出声来,虽然没气力,虽然只是低低的呜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美丽的眼睛里涌出,像极了夜空里坠落的流星。
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扭曲,快速将她抱紧在怀,“疼就哭出来,为夫陪着你。”
“相公……”她一遍遍的喊着。
嗓子里,唯有破碎的吟哦。
“我在!”
她喊一声,他应一声,不厌其烦。
哭得累了,疼得极了,她便会晕过去。
第一日挨过去,第二日再挨过去,到了第三日会好很多,第四日第五日,之后……她会有长长久久的人生,连体内封穴的金针都可以取出来。
到了那时候,她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有那么一瞬,傅九卿是担心的,若她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依恋着他?舍不得他吗?
下颚贴在她冰凉的额角,反复摩挲着,轻轻的,温柔的,那样的眷眷不舍,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与自己融为一处。
既盼你生出双翅,护自己周全。
又怕你生出双翅,从此山高水远。
夜幕垂沉,无星无月,唯有寒冷的雪风吹过屋顶,吹过墙头,卷起地上腐败的枯叶,无声无息的落下。
上半夜的时候,风声大作。
到了下半夜,屋瓦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鹅毛大雪落在屋瓦上的声音,靳月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疼痛虽然还在继续,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有时候,生出软肋未必是件坏事。
是软肋,也是盔甲。
“相公?”
“我在!”
她安心的合上眼眸,疼得浑身颤抖。
大雪翻飞,到了明日,整个京都城都会陷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美得让人心醉。
拓跋熹微站在檐下,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摊开掌心,瞧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掌心里。不远处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她知道,爹的旧疾又犯了。
不过,她没打算过去。
爹要强了一辈子,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可军医说过……他怕是支撑不了太久。痼疾缠身,讳疾忌医,本就是要命的事情!
“主子?”衣念裹着外衣出来,“外头凉,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有些事别想太多。”
想也无用,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求也不得!
“他睡了吗?”拓跋熹微问。
“是!”衣念知道她问的是谁。
叹口气,拓跋熹微拾阶而下,站在风雪中,仰头望着从天空飘落的雪朵,砸在脸上就跟刀片刮着似的,疼……她是拓跋家的希望,所以绝对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其实……”衣念犹豫,“您不必那么辛苦的,八皇子对您也是挺好的,您……”
八皇子?
拓跋熹微摇摇头,“八皇子心地善良,可性子太柔软,九皇子年纪太小,国主不愿在幼子中挑选,眼下能救北澜的,能与北澜抗衡的,也只有他了!”
“可万一,未能如您所愿呢?”衣念问,“且不说他是否娶妻生子,若他也是个资历平平之人,您还要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吗?”
拓跋熹微笑了,风雪中回眸看她,“未见君子,如何能确定?待我见了他,再来论及其他。”
“那您怎么就肯定,他便是元禾公主的夫婿?”衣念不解,“就凭那个穗子吗?虽说这手法,是夫人教您的,万一凑巧呢?巧合之事太多,实在是不好说。”
“衣念,你在担心什么?”拓跋熹微问。
衣念垂眸,“奴婢怕您……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我也认了!”拓跋熹微抬步朝着房间走去。
然则下一刻,她忽然掀了狐裘,纵身直奔拓跋野的房间,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乍现,弯刀陡然捏在手中,手起刀落,直取黑影性命。
拓跋熹微一脚踹出去,那人如同沙包一般被丢出去,鲜血匍满外头的石阶。
“爹!”拓跋熹微愕然。
拓跋野黑着脸,“议和在即,不能生出嫌隙。”
“若有嫌隙,必有危险。”拓跋熹微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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