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脸上有个五指印,饶是天色黑,奴婢也瞧着分明。肿得老高,就跟……塞了一个馒头在嘴里似的,唇角都出了血呢!”二月形容得细致。
顾白衣凉凉的瞧着她。
二月被瞧得不太自在,慢慢耷拉下脑袋,“好嘛,就看到五指印,什么血不血的,是奴婢瞎编的!奴婢就是觉得痛快,这琥珀平素跟着二小姐,趾高气扬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前阵子,奴婢还瞧见她把咱院子里的兰茵都给打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顾白衣愕然。
二月撇撇嘴,“兰茵说主子待她不薄,平素好吃好喝的,也都紧着大家伙,不想给您添堵。就一个巴掌,也要不了命!”
“放肆!”顾白衣甚少这般疾言厉色,“我惯着若离,那是因为她与我有骨肉血亲之故,那琥珀是什么东西,你们作甚惯着她?若是再有下回,她敢欺负你们,就给我打!”
二月笑得缩了缩脖子,“到时候二小姐闹起来,主子可莫要心疼!”
“库房里那么多东西,随她挑就是。”顾白衣叹口气,“你家主子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犯我,我、我……”
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该怎么说,到底是温顺之人,这狠话该怎么放呢?
“人若犯我,我……得犯回来。”顾白衣温柔的说。
二月连连点头,“主子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莫吃亏。”顾白衣又叮嘱一遍。
“是!”二月颔首。
底下的奴才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蠢到当面跟顾若离作对,但琥珀嘛……二月得去嘱咐大家,若琥珀再敢造次,就别客气,悄悄的拖到暗处,往死里揍一顿再丢出去便是。
皇宫那么大,谁知道这死丫头跑哪儿溜达,得罪了谁?
“怎么还没出来呢?”顾白衣起身,走到回廊里张望着,“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二月回答。
顾白衣急了,“这一直泡冷水,有效吗?万一无效,还把自个皮给泡坏了,怎么好?你去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如此才算稳妥。”
“可是少夫人不让请太医,说是惊动了太医就会惊动燕王府,惊动太后和皇上。”二月皱眉,“主子,少夫人想得周到,奴婢也觉得还是别请太医了。”
顾白衣何尝不知,靳月刚被封为公主,外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要是在宫里中了药,传扬出去……定会惹上麻烦,闹得沸沸扬扬。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我去看看。”顾白衣不放心,拎着裙摆急匆匆的朝着后园走去。
房门紧闭,室内灯火通明。
明珠就在外面守着,霜枝在内伺候。
“玉妃娘娘!”明珠行礼。
“她好些吗?”顾白衣问。
也不敢往里闯,免得靳月会不自在。
明珠点点头,“少夫人会一些医术,清醒之后便自己给自己扎了两针,又得二月姑娘去太医院拿了点药,这会热度退了不少,但还需要再过一盏茶才能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顾白衣连连点头,“那本宫就放心了。”
“主子,奴婢怎么说来着?这少夫人是个有本事的,没事。”二月搀着顾白衣坐下。
顾白衣招招手,示意明珠过来。
“玉妃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明珠不解,心里忐忑。
顾白衣抿唇,“你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端端的,怎么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且是在宫宴上?可这宫宴上的东西,都是她亲自抽查过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
明珠没敢吭声,虽然顾白衣救了少夫人,可顾白衣终究是顾若离的姐姐,都是夜侯府出来的,怕是来套话的吧?可方才,的确是二月救了她们。
是以,明珠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顾白衣。
“我家主子若是存心,就不会将你们从小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救出来。”二月机灵,早就瞧明白了,明珠这是不信任她家娘娘呢!
“奴婢不知道发生何事,少夫人离开宫宴的时候,说是不太舒服,后来遇见了燕王府的顾侧妃,咱们就、就跑了!”明珠吞吞吐吐,东拉西扯。
瞧着是个憨厚的婢女,不善言辞罢了。
“若离……”顾白衣叹口气,半晌没吭声。
“你不必紧张,也无需担忧,娘娘若是要伤害你家少夫人,就不会悄悄的把你们藏起来。”二月解释,“明珠,其实你可以实话实说,我家娘娘跟顾侧妃不一样!”
话虽如此,明珠却还是提着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少夫人已经吃亏了,明珠心想着,自个可不能再吃亏了。在少夫人出来之前,她什么都不会多说的,不管这玉妃娘娘怎么问!
打定了主意,明月便咬紧牙关,死活不开口。
顾白衣和二月面面相觑,瞧着靳月如泥塑木雕般,麻木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难不成要拿撬棍去撬明珠的嘴吗?
罢了罢了!
过了好半晌,靳月总算拔掉了身上的银针,如释重负的喘口气,“鬼门关走一圈,遇见燕王府这帮人,真是倒了血霉了!”
瞧着通体发黑的银针,霜枝小脸煞白,捧着帕子的手,止不住颤抖,“少少少、少夫人,这……”
“搁桌案上,别怕!”靳月泡在温水里,肩膀冻得猩红,不过……总算熬过去了,这股气出了就没事了。当然,如果再晚点,估计她真的要疯了。
“少夫人,觉得如何?”霜枝将银针放在桌案上,慌忙去取了衣裳,快速为靳月更衣,“回头得喝碗姜汤,可莫要除了毒,又受风寒,公子会心疼的。”
靳月伸个懒腰,“放心吧,自个的身子自个心里清楚,没那么娇弱。就是这个玩意,太可恶了!”
“这八成是要陷害少夫人,污您的名节。”霜枝快速将北珠挂回靳月的腰间,这东西可不敢忘记,“少夫人,您确定没事了吗?”
靳月点头,“放心吧,没事了!”
也亏得二月及时帮忙,将她泡在水里,又去太医院配了药,再以银针逆脉,将那些东西通过肌肤散出来。只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
就比如她方才对自己扎针,体内丹田处,涌起一股奇怪的力量,她也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阴寒气质驱逐体内的燥热,快速运行几个周天,脑子便逐渐清醒起来。
“少夫人,怎么了?”霜枝不解的望着靳月。
少夫人盯着掌心瞧着,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霜枝,你觉得我的力气大,还是明珠的力气大?”靳月问。
霜枝被问住了,这个没比过,哪里晓得?想了想,霜枝觉得,“明珠会武功,应该她的力气大一些吧?少夫人,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明珠方才伤着您了吗?”
“没事!”靳月摇摇头,“出去吧!”
霜枝点头,当即开门出去。
“少夫人好些吗?”明珠忙问。
霜枝颔首,“没事了!”
靳月收起了银针,放回随身的小包里,到时候还得交给爹,让爹用特制的药水泡一泡。
“玉妃娘娘!”靳月行礼,“多谢玉妃娘娘相救之恩!”
顾白衣忙不迭搀她,“公主莫要客气,你与本宫这般行礼,本宫也不知该如何回你,咱们去暖阁坐坐,夜里凉着呢!”
靳月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如月。
不得不承认,顾若离有个好姐姐,很多时候,人的善良皆是发自内心,并非外人所见的矫揉做作。就好比现在,知道靳月方才泡了水,顾白衣早早的让人将暖阁温着,携着靳月进门之后,便将暖炉塞进了她的手里。
“不管你冷不冷,都要捂着。”顾白衣若有所思的瞧她,确定靳月面色如常,不像是强装镇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冬日里的风寒最是讨厌,还是仔细点为好。”
二月去泡茶,端给靳月的却是已被姜糖水,“娘娘吩咐了,公主方才受了凉,不能喝茶,先去去寒再说。”
“谢过玉妃娘娘!”靳月笑嘻嘻的端起杯盏。
黑糖姜茶,辛辣舌尖,滚烫入喉,整个人都是暖的,连犄角旮旯里的那些寒,都被一扫而光。
“公主……”
“玉妃娘娘不要这么客气,您还是唤我靳月吧!”靳月不习惯这公主的称谓,总觉得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打心里觉得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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