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的百姓,身处皇城脚下,这种喜欢念叨乐子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朝廷在绝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放纵。
何初很喜欢在收了摊后,去茶楼里听人说书或者听人说那些正在朝堂上引起争论斗争的话题,每次,他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之后,他再回去和自己老爹说,好让老爹不拿鞋底抽自己,骂他糟蹋茶水钱随意消遣。
虽然何家有一位叫“姬传业”的外孙,但何家父子的生活,其实还是原本的样式,没发生过什么真正的变化。
哦,
何初前几个月说了门亲事,
双方经媒人撮合,
双方父母也都相中点头了,
正准备走流程时,女方忽然染病,病死了。
发丧那天,
老何头让何初送了两头猪过去,还让何初帮忙操持了女方家的丧事。
然后,老何头带着何初去燕京城外的一座山上算命。
寺庙和道观里的和尚算命太贵,名义上只收你几文钱解签,意思意思,但那之后马上会给你拿出一个红纸本子,再与你说,香油添置,多少全凭心意。
而当你扫一眼后会发现,这上头名字后头最少的一笔香油,都足以让你肉痛许久。
好在,上山道口上,做摆摊算命营生的人不知多少,庙会时,就尤其的多。
老何头带着自己儿子,选了个最角落人气最少的算命摊子,因为这个好砍价。
砍到合适的心理价位,且对方保证没有任何附加没吊胃口没猜谜没什么泄露天机不肯说需要额外花银子补身体的种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套路后,
命,
算完了。
饿得就剩皮包骨头的算命先生用那似乎饿得要发光的目光盯着何初看了许久,
最后笑道:
“这两年,没福气的。”
何初坐得笔笔直直,老何头直接问道:“为啥?”
算命先生道:
“家里有其他人要用啊。”
何初张大了嘴,
神了!
老何头一拍算命桌子,
喊道;
“放屁!”
然后,又将原本就砍得很低的价格,又削去了三成,爱要不要!
之后,
老何头带着何初回到了家。
回家后,老何头饭也不做,何初亲自做了饭,端上来,老何头也不吃,就一直那么坐着,在院子里,坐到了天黑。
何初喊了无数次,爹,您吃饭吧?爹,您回屋休息吧?
老何头都无动于衷。
最后没得办法,
何初只能给自家老爹身上披了条毯子,自己也靠在老爹身边,裹着棉被凑合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早上,
老何头忽然老泪纵横,
一脚踹中了还在打呼噜以为今日不用出摊的何初,
骂道:
“孙贼!”
“哎!”
被降了辈分的何初还是得应着。
“你就吃两年的苦吧?你妹子身子又有了,你妹夫,得……”
何初忙道:
“好嘞,爹!”
老何头点点头,拍了拍脑袋,一夜没睡的老头,还是带着儿子出了摊。
何初倒是一直很高兴,他不觉得自己再吃两年苦算得了什么,无非就是两年娶不到媳妇儿呗,这算啥?
甚至,这位大舅哥还挺开心,开心于自己似乎真的帮上了一点自己妹夫的忙。
今日,
回到家,
老爹正在磨着杀猪刀,
何初就将今日听的故事和说头讲给自己老子听,
一边说一边盯着自己老子手上的刀。
“哦?”
老何头听完后,倒是没拿刀向自己的儿子,反而有些惊奇:
“不是说咱女婿和太子关系很好的么?”
关系好,是最近传出的说法,说是燕皇进入后园荣养后,太子和六殿下精诚合作,共同为了大燕。
“亲兄弟之间,吵吵架,也正常吧?”何初猜测道。
老何头闻言,觉得有道理,点点头。
刀磨好了,老何头开始剁肉,待会儿要炸肉圆子,送入王府去。
自己的闺女喜欢这一口,连带着那个出自陆家的妾,也喜欢这一口。
陆家的妾,肚子里也有了呢。
老何头打听过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说法,妾出的孩子,得管自己闺女叫娘,只能管他亲娘叫姨娘。
所以,
那个妾出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外孙?
也因此,
每次送进去的吃食,老何头都会给那位也单独准备一份。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外孙孙姬传业,也喜欢自己做的吃食,什么炸肉丸香肠脆皮五花什么的,小家伙都爱吃,仿佛自家外公才是真正懂得他口味的人。
上次还吃了太多,没克化得好,导致身子不爽利了几天。
得知这事儿后的老何头没觉得有啥,小孩子嘛,贪吃吃坏了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儿,但那肯定是爱吃才吃得撑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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