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王在当时,其实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在战术上,都被锁死了。
腰牌,没交还回去,苟莫离又走出了议事厅,吩咐何春来进去伺候着,自己则带着孔明德去布置颖都防务。
何春来进来后,
就站在角落里,半低着头,一动不动。
而郑侯爷,则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太后,
意思很简单,
继续说下去。
王太后却有些无措,她是相信孙有道的,虽然孙有道在颖都归附大燕后,就心灰意懒地退下了,但她不傻,她清楚到最后关键时刻,谁才会真正地对自家人好。
但面对郑侯爷的目光,她却很难去抵挡。
昔日一国的皇后,
此时却被逼迫到如此地步。
站在角落里的何春来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哪怕他是晋人。
其实,和剑圣一样,他也在看,也在思索,想着身为一个晋人,在国破家亡之际,到底该怎么走。
他可能没有剑圣感悟那么深刻和透彻,但他至少看见了,曾经高高在上的晋人权贵,
比如眼前这一家子,
看着他们现在的模样,
你会觉得,
三晋之地被燕人统治,
真的是情理之中。
“来人。”
“属下在!”
何春来马上应诺,因为整个人议事厅里,就他一个使唤人。
郑凡伸手指了指何春来,
道;
“我这手下,做得一手好菜,想必王爷今晚也该饿了,去准备一桌饭食进来,不用繁复,但尽量精致。”
“是,属下明白。”
做菜,他拿手啊,何春来长舒一口气。
“再准备一杯鸩酒,吃完了饭,好送咱们王爷上路。”
何春来猛地抬起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是觉得这所谓的晋人的王和王太后,很不像样子,但自家侯爷,真的是拿他们当作山鸡一般,说宰就宰了么?
但何春来还是一咬舌尖,
道;
“是!”
何春来出去了,王府的下人,现在都在被密谍司颖都掌舵赵阳楼盘查着,厨房里也是没人的,但只是做顿夜宵,何春来一个人就能搞定。
而议事厅内,
吩咐完之后,
郑侯爷就闭上了眼,
身子往王座上斜着一靠。
不看人,
不说话,
就让这议事厅的氛围,一直安静下去吧。
其实,
此时的这种安静氛围,才最是可怕,也最是煎熬。
等死的感觉,能将人逼疯;
与之相反的是,那种痛痛快快喊着“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再“唰”地一刀,才是真正的令人艳羡的痛快。
我不重复地威胁你,
我已经给你下了定断,
我拒绝和你交流,
你自己,
看着办吧。
这不是郑侯爷在装腔作势玩什么心理战,而是他既然走到这个位置,站到这个高度,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这种气场。
一如郑侯爷自己先前所说的,
姓司徒的,他杀过俩;
姬家的皇子,他也废过;
乾国上京,他进过,晋国皇宫太庙里的金身,他刮过,玉盘城下的杀俘,还是他传的令;
其余的,还有太多太多。
你们母子俩自己去思量思量,
本侯,
到底是不是在吓唬你们。
这种安静的氛围,使得司徒宇第一个沉不下气,明明何春来还没过来,但司徒宇却仿佛已经嗅到了阵阵饭香。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母后。
而太后,在此时也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终于,
母子俩,都撑不住了。
太后开口道;
“侯爷………”
郑凡依旧闭着眼,没动静。
“是燕京城里的一位贵人,他是………”
郑凡依旧没动静。
太后先前已经哭过了,这次,她再次哭了出来。
但就像是小孩子那样,哭着哭着,发现没人理她,她也就渐渐不哭了。
太后咬了咬嘴唇,
道:
“在大成国立国时,先皇曾一直和燕京的一位贵人,有着书信往来;
在大燕踏灭赫连家闻人家之际,雪原野人出现异动,先皇是先以书信告知那位燕京的贵人,他打算率军北上阻挡野人。
然后,
先皇集结国内精锐去了雪海关,大燕军队,则立在一线,不再东进。”
郑侯爷缓缓地睁开眼,
这段诉说,他很有代入感。
因为那时,郑侯爷就是盛乐城的守将。
当时,大燕铁骑兵锋正盛,大家都在猜测,何时继续东进,一鼓作气,将司徒家也一并击垮,一统三晋之地。
结果,正因为司徒雷的那项完全将后方放于你的举动,使得燕军反而得到了来自上面的知会,不得东进挑衅。
后来,
伴随着司徒家出征雪原的战事不利,
老田率三万靖南军精锐,走盛乐城向北,穿过天断山脉,远征了一下雪原。
那一仗,实则是为了支援和呼应司徒家的。
那时候,就有传言说,等到司徒家打完了野人,司徒雷会自降国格,臣服大燕,成为大燕国境内的一个封臣,也就是诸侯。
其实,
说白了,
大燕这几年,在晋地打了那么多仗,打野人,打楚人,动用了海量钱粮民夫,近乎打空了国力,最终在晋东立起了平西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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