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玦不以为意地摇头,继续落子。
刘疍只能继续跟上。
不远处,姬传业正在老何头的帮忙下,爷孙俩一起放着风筝,张公公在旁边陪着。
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俩小的,被各自的嬷嬷看着,看着哥哥在那里玩,不是不想带他们一起,而是他们太小了,城墙上不是花田里,磕着碰着可不是小事儿。
何皇后和贵妃则坐在一起,俩女人自打入宫后,也不争宠,更不吃醋,相处得比在王府里时还要融洽。
当然,这里也有皇帝至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原因,虽然有不少大臣曾劝谏过选秀女入宫,连何皇后为了对外表明自己不是善妒之人,也主动劝谏过,但都被皇帝以不想“劳民伤财”为由给否了。
对此,臣子们也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陛下正年轻,且已经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皇后和贵妃也年轻,估摸着还能再生,既然天家没有子嗣的困扰,皇帝想要“清心寡欲”一些,臣子们还真没理由去干涉。
刘疍觉得,皇帝陛下真的是世上少有人情味儿的皇帝,对待家人,并没有属于孤家寡人的冷漠,和先皇……很不一样。
其实,皇帝的心思早就不在棋盘上了,刘疍觉得,应该是自己先前的问话,勾引住了皇帝的思绪。
所以,皇帝落子越来越快,几乎不去思考。但也正因为这样,自然而然之下,没有遮掩,反而是将正常水准发挥了出来,到最后,刘疍无奈发现自己比往常输得更快也更惨。
合着以前皇帝是故意陪自己多下一会儿……
“收了吧。”
“是,陛下。”
魏公公上前,收拾棋盘。
刘疍想帮忙,却被魏公公制止,魏公公还朝他使了个眼色,刘疍这才注意到皇帝已经走到了城垛子前,他赶忙跟过去,在旁边站着。
“老五快回来了,朕打算让老五领工部的差事。”
“臣附议。”刘疍直截了当道。
“你呢,过阵子就转到银浪郡去吧,太守?”
“臣资历不够。”
“朕向来不看资历。”
“还是南望城知府吧,陛下,臣想一步一步来,这才能看得真切,走得踏实,为陛下做事时,也更游刃有余。”
“行,就知府吧,许文祖以前在南望城以及现在的颖都太守位置上,都做得很好,朕打算日后让你去接许文祖的班。”
“臣定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
皇帝点了点头,
道:
“耽搁你的休沐日了。”
“臣惶恐。”
能在“假期”里陪着天子一家出来散心,这得是多大的恩宠!
“魏忠河。”
“奴才在。”
“回宫吧。”
“奴才遵旨。”
………
老何头已经被单独送回了家,皇后思念自己的父亲,老何头也想自己的闺女和外孙,每隔一段时候,宫里都会安排小小的团聚一下。
在魏公公看来,新君在对待家人方面,和先皇真的是两个极端。
回宫的路上,天子一家人坐在一辆大马车上,魏公公亲自赶着车。
御道前后左右,不知道多少密谍司高手在保护着皇帝的安全,一些地方,还做了提前的清道,有甲士看守。
马车内,
皇帝坐在首座,小公主被皇帝抱着。
有俩儿子后,皇帝反而更心疼也更喜欢闺女。
何皇后欲言又止;
贵妃则低着头;
皇帝只是抱着公主,不说话。
姬传业看看自己父皇又看看自己母后,这位曾因聪慧而被先皇称为“好圣孙”的天家嫡长子,在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缓解氛围。
至于小的那个,只顾着抱着哥哥先前放的风筝自顾自地玩着。
一家子,不复先前在城墙上的欢闹闲适。
等马车快入皇宫大门,所有人的身份将在那一刻从一家人变成君臣之际;
贵妃鼓足勇气,
道:
“陛下,您不能对姐姐这样。”
皇帝笑了笑,
道:
“让皇后,自己来说。”
何皇后深吸一口气,
一只手放在大儿子脑袋上摸了摸,
另一只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挤出笑容,
道:
“臣妾可是记得先皇驾崩的那一日,府里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是平西侯的人将我们接过去后,臣妾的心里,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少顷,
何皇后又补充道:
“该的。”
………
翌日,
当朝野上下都在对晋东正发生的战事进行抨击对平西侯轻敌冒进孤军深入楚国若是失败所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进行各项罪名的弹劾时;
三道旨意,在皇帝意志的加持下,自内阁草拟,司礼监即刻用印,明发中枢。
这是新君,在继位后,第一次显露出了先皇乾坤独断的气势。
天子不能犯错,天子每次犯错,都意味着对自身权威的一种极大打击,所以,很多时候哪怕是天子想要推行的政策下达的决断,也都得自朝堂上找一个话事人,也就是背锅人。
但这一次,天子没有;
第一道旨意:册立皇嫡长子姬传业,为皇太子;
第二道旨意:册封大燕平西侯郑凡为太子太傅;
第三道旨意:
因平西侯镇守国之边疆,军务繁重,不得还朝;
故命太子即日离京,
往晋东、入平西侯府,
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