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城西,周军大营里一条宽阔的过道上,李重进趴高头大马上,前头一名亲卫牵着缰绳,二十名精锐亲卫将李重进护在中央。
方才在张永德营中,李重进与张永德共忆往昔峥嵘岁月,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些酒,至今还有些晕乎乎的。
道路两旁的营帐万籁俱寂,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行了一阵,李重进稍微清醒了些,抬手搓了搓黝黑透红的老脸,用力撑起上身,问亲卫道:“离大帐...还有多远?”
亲卫扭头回道:“回使相,约莫还有半里地,快到了。”
“嗯...”李重进抠了抠眼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酒醒之后睡意席卷而来。
亲卫转过头,牵着缰绳继续前行,还没走几步,前头却有两骑快马飞驰而来。
夜色太深,看不清楚,李重进当即命令道:“都停下。”
来者竟是吴观与翟守珣。
在李重进的示意下,一干亲卫让开一条路。
两人打马来到李重进面前,吴观下马,凑到李重进坐骑前,低声道:“使相,有一封密信。”
密信?李重进一听,睡意醒了一大半,翻身下马:“谁的信?”
吴观声调压到最低:“李璟。”
李璟便是南唐当今的皇帝。
李重进全然清醒过来,醉意睡意全都一扫而空,面色凝重地说道:“先回大帐再说。”
一行人风驰电掣,半里地转瞬即至。
卸下腰间长剑,李重进用冷水洗了把脸,往公案后一坐:“信呢?”
吴观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黄皮信封,双手呈到案前。
李重进伸出右手,指尖刚触到信封,突然想起什么,手停在半空中,问道:“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吴观还没回话,一旁的翟守珣就抢先道:“不久前,张令铎在城南俘获一名伪唐士兵,这信就是从这士兵身上搜出来的。”
李重进双眉紧皱,收回右手,目光汇集到信封上:“封口没拆?”
吴观拿回信封看了一眼:“并未拆开。”
李重进往椅背上一靠,摆了摆手:“那不看了,原样递给朝廷。”
吴观心中吃惊,但转念就明白了李重进的心思,当即应承道:“是,下官这就命人加急送往开封。”
一旁的翟守珣却急了:“姐夫,这可是那李璟的信,当真就这么交给朝廷?若是郭荣借此发难,又该如何是好?”
翟守珣的出发点和用意是好的,他害怕这是封劝降信或者劝反信,是李璟的离间之计,这信若是落到郭荣手中,难保郭荣不会以此对自家姐夫发难。
而且翟守珣心里还隐约有些期待,若这封信真是李璟发来的劝降信,姐夫看过之后,是否会起兵造反呢?
在翟守珣看来,周朝大半精锐都在姐夫手中,若是起事,成功的可能性并不低,事成之后,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捞个三四品的官职,岂不比现在当个没品的从事强上万倍?
李重进轻轻瞥了小舅子一眼:“你以为,郭荣不知道这信?”
“啊?姐夫此话怎讲?”翟守珣有些懵。
子琪终究还是欠缺经验,连这都看不明白...李重进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解释道:“这信是城南大营截获的,张令铎虽是我的人,但信到他手上时,定然已过了几次手,风声怕是早就走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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