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诸将皆以为,就算是今年冬天满鞑子再来进犯辽西,也决不至于放着松山城不打,放着锦州城不打,而一路孤军深入,直奔宁远。
“若如此,锦州、松山、杏山、塔山、连山,累计数万兵马,也绝不会坐视满鞑子一路深入而不理。”
金士俊说完这些话,抬头看了看沉吟不语的杨振,紧接着又说道:“卑职父亲亮出了总兵旗牌,号令分派各部整军备战,诸将皆当面应了。但是据卑职的观察,宁远诸将不过是口头上应付而已,私底下依然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对于之前松山各路将领在总兵府里军议的结论,金士俊的内心是认同的,同时又因为满鞑子直攻宁远,一旦成真,毕竟与他的父亲直接有关,所以此时谈起这个事情,更是忧心忡忡,最后又补充说道:
“卑职观察,宁远诸将把防御关宁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松锦前方,我父在宁远孤掌难鸣,以当前宁远之军心士气,一旦满鞑子真的绕开松锦诸城而不打,直奔宁远,恐怕要出大事,都督应早做预备。”
杨振听了金士俊的话,一边点头认可,一边安慰他说,宁远城城池高大,又有重炮,先前奴酋奴儿哈赤、黄台吉亲自率领大军去攻都打不下来,这一次满鞑子重在围点打援,宁远只要凭城固守,问题也不大。
金士俊听了杨振的话,满脸忧思地走了。
结果金士俊离开不久,张臣就领着他麾下千总李守忠,急匆匆地赶到了总兵府。
“都督,满鞑子真的来了!先头队伍已过大凌河,正往咱们这里快速赶来!”
张臣到了总兵府,直奔杨振日常处理公事的总兵府二堂公事房,一见到杨振,就对杨振这么说道:
“这一支满鞑子的先头队伍,正是满鞑子所谓十王爷多铎的镶白旗兵马,李守忠他们撤回来的时候,过河的满鞑镶白旗骑兵已经多达数千,而其后方大队人马仍在源源不断赶来,一眼望不到头。按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此次满鞑子出动之兵力,至少当有两三万之众了!”
张臣向杨振汇报情况的同时,瘦猴子一样的巡哨千总李守忠就站他的身后一边,看着杨振不住地用力点头,满脸的油汗污渍也遮挡不住他神色中展露无遗的慌张。
杨振的内心深处同样避免不了有一些慌张。
以前与满鞑子交战了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是敌明我暗,由杨振自己完全能掌握主动。
从来没有一次,是今时今日这样的情况,即我在明处,敌在暗处,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上。
如果满鞑子的两三万大军,今次全部投入到对松山城的围攻或者围困之中,那么这将是杨振第一次面对面地直接硬钢满鞑子大军,他的心里又岂会没有一丝慌张?
只是作为一军主帅的他,在部下面前只能强自镇定,表现出一个风轻云淡成竹在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