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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鸣锣声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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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8年6月伊始,端午节刚过去两天,热浪朝着豫东大地滚滚而来,预示着这个夏天跟往年大不一样。

  周家庄跟黄河赵口大堤段直线距离大概有10里路,全村总共有216户人家,合计1100来口人。村里原先以周姓人家为主,但后来又迁入了陈氏一族,周、陈两族百多年来彼此和睦相处,共同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

  “轰——”

  天上出现6个小黑点,很快不断变大,从周家庄上空经过,可以看见其机翼下方有两个硕大醒目的大红点。

  “爹,老日(即日本人)飞机又来了!”

  一位皮肤晒得黝黑,剃着光头的年轻小伙,停下手中割麦的镰刀,担忧看着天空说道。

  “东宝,赶紧干活!管他什么人来,反正咱们按时交皇粮,谁当皇帝老儿都中。”

  身上披着白汗褂的中年人头也不抬,继续麻利地将手中镰刀不断挥舞,只见一捆捆即将成熟的麦子接连倒在田中。

  正是因为听闻老日要来闹兵灾,所以周家庄全村老少出动,将还没有完全熟透的麦子抢收回家,生怕将来少了粮食吃。

  “俺娘跟俺赶集时,看到政府宣传队戏班子唱戏,上面说老日无恶不作,到处杀人放火,已经占领东北三省什么的。眼瞅着就要打过来了,咱们到黄河对岸的大姑家避一避吧?”

  名叫东宝的光头小伙,目送着日本飞机结伴远去,一脸紧张地回答。

  “东北,你知道在哪里吗,咱爷俩赶车得走大半年时间!你爹在你这般年纪时,也曾见过北洋大帅们为了袁大头打仗。他们打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中央军、老日军谁赢谁输,跟咱们普通老百姓没有半点关系。

  再说,咱家刚盖了5间大瓦房,准备给你说门亲事用。你妈上次带你去赶集,就是找人看日子,说今年娶亲的话跟你八字相符。”

  提到5间大瓦房,中年男人就浑身带劲,他利用多年积攒的家产加上婆娘带过来的嫁妆,并且不惜向村里熟人借债,终于将原有泥土屋改头换面建了瓦房。

  要知道村里能盖起瓦房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有了瓦房在村里说话都中气十足。刚打地基时,就有不少人主动上门说亲,因为瓦房一现身对农村人家来说就意味着家底殷实。

  “爹,俺还小,不想那么快成亲……”

  说到成亲,这让光头小伙涨红了脸,血气方刚的他略懂人事,回话底气也顿时弱了几分。

  “下个月你就满十六了,要知道爹当初就是由你爷爷做主在十六岁时娶了你娘。可惜他老人家和你奶奶福薄,没能看到周家长孙娶媳妇的这天。

  等抢收完麦子,过两天你跟俺到郑家屯一趟,郑老五家里的那头大猪俺已经提前下了定金,待十五赶集日咱们去将这笔生意做了。听说他们村有位大姑娘长得不错,做事麻利比你小一岁,咱爷俩顺路去见个面。”

  光种地肯定无法攒出5间大瓦房来,说话的父子还有另外的主业,就是杀猪卖肉。

  说到猪,中年人满身透露着自信,他可是在十里八乡有着“周一刀”的称号,就是杀任何猪只需一人一刀,绝不浪费。而且处理肥猪手法异常熟练,绝不有一分一毫浪费,产出肉质也是一流。

  曾有猎户用铁夹子活抓了一只近400斤的野猪王,足足用四个大汉才将其抬回了庄。虽然残了脚但匕首般的獠牙、凶暴的脾气再加上被山泥厚厚包裹的皮肤,咋一看犹如狗熊般大小,让人不敢近身。宰杀前它还挣脱了绳索想逃跑,后被驱赶围困在了晒麦场,要不是断了腿早就跑进山林了。一连请了两个杀猪匠都不敢提刀上前,最后只有叫周一刀出马。

  当时真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看热闹,将晒麦场围得结结实实,树上、房顶都站满了人,这叫一个火爆场面。

  只见周大坤到场后,先喝了一口米酒,然后双手拿着祖传两大吃饭的家伙,绕着野猪王转了两圈。感觉到危险来临,野猪王喘着粗气不甘示弱昂头以獠牙对着来人。

  突然周大坤一个大跨步上前,右手甩出祖传的“阎王钩”(即精钢制大弯钩),迅速从猪嘴边往上两公分切入勾住此兽鼻子。

  “哼——”

  鼻头连心,一阵刺痛让野猪王顿了一秒钟,回过神来便想用力摆头挣脱。

  但被“阎王钩”一旦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哼哧—哼哧—”

  野猪王鼻子被“阎王钩”牢牢锁住,挣扎无果,周大坤利用熟练的脚步移动跟其保持合理距离,一人一猪之间形成了短暂对峙。

  控制“阎王钩”的力度和人猪之间距离要计算精确,如此才能保持相对平衡。不然猪会不断挣扎翻滚甚至脱钩,像现在这般平静表现没有十年以上从业功力无法修炼到家。

  瞧准时机,周大坤一个箭步上前,左手闪电般将另一件祖传杀器“封喉刃”(即冒着寒光的特制匕首)往上一捅,再顺势一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马上一股热血从野猪王脖子底下喷涌而出。

  而此兽却因被周大坤勾着鼻子仿佛定住了身子,虽然颈部一凉但跟鼻子所受疼痛相比还是弱了半分,任由冒着热气的鲜血不断从咽喉“噗噗”奔涌喷出,大约过了六十息之后便轰的一声四肢无力倒下。

  一人一猪相对而立一分多钟的经典画面,成为现场诸多人回村后滔滔不绝的谈资。

  自此周大坤头上“周一刀”的头衔算是正式坐实,超越了父辈成就,被公认为十里八乡技术最厉害的杀猪匠。

  杀猪匠收入来源两大类,一是自己相中了村民肥猪买来杀掉后,分割成块走街串巷贩卖,至于周一刀则因名气大在镇上有自己的档口,逢初一、十五赶集或者过大节之日开张营业。二是到村里替举办婚丧宴请之事的农户杀猪,赚取杀猪报酬。要知道杀猪可是一门手艺活,普通人可无法独自承担如此重任。周一刀出马的报酬是1块大洋加1包香烟,比普通杀猪匠要高出两成却依旧广受欢迎。不少承接农村宴席的乡间厨师专门指定要周一刀处理过的猪肉,因为肉质肥美做菜更香。甭管流水宴席好不好吃,但门面功夫必须得做到位,请来周一刀说明主人诚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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