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不过五六十贼兵罢了,难道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
徐通一巴掌拍在那喊叫的亲兵脸上,接着朝前方才刚刚列队的鸟铳手们喊道,“赶快装弹,给我打死这些逆贼!”
本该调动到鸟铳手和炮队两边掩护的营兵这时候全都乱了套,因为后军那些溃散的官兵被贼军铁骑驱赶着逃向了他们,那些营兵里的哨官把总知道若是他们被溃兵冲乱队形,那么这仗就彻底输了,所以不管徐通这个千户大人如何喊叫,他们还是先列队挡住了后方的溃兵。
到最后只有区区百多人的营兵乱糟糟地到了徐通这边,这时候被徐通骂得狗血喷头的鸟铳手们手忙脚乱地装弹,炮队的炮手们也是慌慌张张地把虎蹲炮架起来,接着一层药子一层铅弹的往炮口里塞。
陈升没有端铳,而是在队伍中央,身旁是两个打鼓的家丁,在河口堡的时候,家丁队演练鸟铳横队射击的时候,二哥便要求所有人踩着鼓点前进,直到最后负责指挥的军官下令放铳。
“咚!咚!咚!”的鼓点声不疾不徐,横列展开的家丁队端着鸟铳缓慢而坚定地逼近着前方明明人数三倍于他们的敌军。
“放铳,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被鼓点声吵得心烦不已的徐通看着已然不到百步开外的高家军铳手,忍不住喊叫起来,这时候装填弹丸速度不一的神木堡鸟铳手中有人开火,有人仍旧还在哆嗦着手装弹。
稀稀拉拉的铳声连环响起,白色的烟气里,陈升他们的队伍毫发无损,尽管有人因为铳声而乱了,可是在陈升的怒喝声里,他身旁的家丁继续打着鼓,那些落后几步的家丁很快就追上队伍,重新踩着鼓点继续向前。
铳声再次响起,可是徐通麾下那些鸟铳手平时能有多少弹药练习,更兼这实战和练习时放铳完全是两回事,光一个临阵放铳需气定神闲不可,徐通手底下就找不出一个合格的,更遑论还有他这个乱了方寸的主帅在那里大呼小叫。
到最后不但鸟铳放空,更是有慌张的鸟铳手手一抖装填子药多了,直接炸膛把脸给炸没了,那惨嚎声让剩下的鸟铳手人人自危,他们不像高进手下家丁那样每日和手中的鲁密铳或为伴,日日有实弹射击,还有孙泰那等大匠教他们如何保养,会把手中的鲁密铳当成可以信任的武器。
不相信自己手中鸟铳的鸟铳手能有什么威力,害怕炸膛,于是便减少装药量,到最后只能听个响,百余步的距离,陈升硬是饶了徐通手下的鸟铳手们断断续续地放了两轮铳,而队伍里除了两个倒霉的被流弹擦中胳膊和肩膀,便再没有人受伤。
“大炮呢,给我放炮,放炮打死他们。”
看着前方的高家军铳手居然端着鸟铳挺近到了阵前五十步不到的距离,徐通喊得更加疯狂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些鸟铳放完后不能装填弹丸就和烧火棍一样,可是对面那该死的鼓点声却叫他忍不住有种胆寒的战栗感。
“轰!”
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徐通左前侧的炮队里一门虎蹲炮直接炸膛了,被掀翻的炮管打着横将边上几个炮手砸成两截,而边上隔着的炮位里两门虎蹲炮也被余波震歪了。
剩下侥幸没有被波及的炮手们也全然没有了放炮的胆子,他们只是在开拔前,试射过一回,可是这虎蹲炮的装填本来就讲究多,阵前慌张操作,莫说这装填速度,就是装填的药量和仰角的调试他们就没样像样的。
被徐通寄予厚望的鸟铳和虎蹲炮全然没了鸟用,原本还勉强可堪一战的士气迅速跌落低谷,要不是身边还有近两百号人,比起对面排着横队端铳走来的高氏家丁队显得人多势众,只怕这些所谓的神木堡营兵精锐也要不战而溃了。
“给我杀!”
徐通抓着身边仅剩的两个披甲家丁朝前面已然不愿意再放铳的鸟铳手还有营兵们,拔刀喊道。
那仿佛催命般的鼓点声让徐通周围那些神木堡营兵们也是有种莫名的心悸,这时候随着徐通手下两名披甲家丁带头,他们拔刀冲向前方仍然踩着鼓点不紧不慢朝他们逼近的高家军铳手们,既然鸟铳和大炮都靠不住,那就只有靠手中的刀了。
“稳住!”
看着前方陡然间冲过来的叛军,陈升大吼了起来,这时候双方距离不到四十步,他还要再等等,直到二十步内才开火,在那种距离上,用二哥的话来说就是瞎子都能打中。
鼓点声中,看着前方像是疯了似的嚎叫冲来的叛军,两个打鼓的家丁手都有些发抖,可是那仿佛已经刻入他们脑海的鼓点节奏依然稳如老狗。
看着还是像一排呆头鹅那样木愣愣端铳走来的高家军铳手,徐通手下最后那两名披重甲的骑丁怒吼着挥动大刀,向前跃起劈砍向前方的那些端铳家丁。
“开火!”
就在这瞬间,陈升怒吼了起来,当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家丁们几乎是在瞬间捏下铳机,然后响成一条线般的铳声连环响起,火药燃烧的白色烟气瞬间弥漫在阵前。
那跃起的两名披着重甲的骑丁就像是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砸中,在半空里打着横倒飞在地,胸前精铁打的铠甲被开了个窟窿,死得不能再死。
横队列阵的鲁密铳第一次在大明朝完全发挥了它们可怕的威力,在接近二十步距离上的抵近射击没有任何甲胄能阻挡被黑火药爆炸喷射出的铅弹威力,而那些没有披甲的神木堡营兵就更像是纸糊的一样被打成了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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