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老槐树下,裹着破旧羊皮袄的老汉蹲在那里晒着太阳,那双半眯的眼睛倒像是打盹的狸花猫似的,不远处几个蹦蹦跳跳的娃娃朝着他唱着歌道,“郑瘸子,老醉猫。几两马尿灌下肚,不是撒泼就……”
“小兔崽子!”
郑瘸子睁开了眼,看着那帮唱着损自己的屁娃子们低骂了一句,复又眯上了眼,却没像以前那样从地上抓雪球或是土块去砸他们。
不远处,郑瘸子的大儿子瞧着自家阿大在那棵老槐树下发傻的样子,忍不住朝边上兄弟道,“阿大怎么了,这去镇上喝了趟酒回来,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按着大儿子的印象,阿大但凡喝了酒回来,都是要撒酒疯的,旁人拦都拦不住,可这回阿大满身酒气,回来后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蹲在那老槐树下,一呆就是老久。
“大哥,你说阿大是不是喝傻了?”
“说什么胡话呢,就阿大那酒量,能把自己喝傻了。”
看着说话没把门的兄弟,大儿子一把拍了上去,“你去家里把醒酒汤拿过来,给阿大送过去。”
“我不去,阿大喝醉了酒打人疼得很,要去你去,反正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给你的。”
看着跟自己顶嘴的兄弟,大儿子最后没了办法,只能自己去拿了醒酒汤去给阿大送去,自家阿大手劲大,喝醉了酒六亲不认,更是亲儿子打得才起劲。
“阿大,这是酒,您喝几口?”
大儿子颤颤巍巍地到了老槐树下,把那温过的醒酒汤递了过去,莫看自家阿大现在安安静静的,指不定就发作起来。
郑瘸子睁开了眼,只是那双浑浊的眼里没有半点醉意,看得大儿子心里直发毛,接过那碗,郑瘸子朝大儿子道,“这是酒?”
“是,是……不是!”
大儿子哭丧着脸,接着就被自家阿大一巴掌糊在了脸上的,“没眼力劲的东西,滚一边去,别来妨碍老子。”
被打得脸肿的大儿子跑回了兄弟身边,喃喃道,“阿大没喝醉,可我怎么觉着比喝醉了还吓人。”
郑瘸子懒得去看不远处两个儿子,这村里的人嫌他是个老厌物,可是这些白眼狼也不想想,要不是他,郑府能那么客气,只收三成的租子,那两个儿子更是不争气,一个比一个怂包,也不知道等他死了,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高大虫,魏刁儿,你们两个怎么就比我这个废人先死了!”
郑瘸子喃喃自语起来,他当年和高冲魏连海相识,在高丽战场上大家都有过命的交情,只是他这个人心气高傲,瘸了条腿后,便不愿受高冲的恩,后来隐姓埋名就算被魏连海找上门也是那样,可他哪里想得到高冲和魏连海居然就这般死了。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早和你们说过,上阵不能没有大炮压阵,戚爷爷当年能打胜仗,不也是靠着大炮火铳犀利么!”
……
村头不远处,木兰一行下了马,招揽郑大彪三人后,她又去酒肆打听了番,从掌柜的那里晓得郑瘸子去他那喝酒时听到高伯阿大他们的死讯后,居然没有喝酒,反倒像是掉了魂一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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