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想,也许杨松林是真有尿水,所以才怕别人知道。
一旦知道了,都来找他拜师,估计他这兵都不用当了,直接在部队里开馆授徒算了。
这是一个多事之夏。
到了中旬,教导队的学员们渐渐熟悉了环境,那些原本的第一年兵的学员也开始熬出了兵味,变油了。
大家都开始嫌自己肩膀上只有一条小细杠的列兵军衔不够气派,于是央着老兵们给上等兵、下士,甚至中士军衔,挂在肩上过一回老兵瘾。
庄严也不例外。
他戴了一副中士军衔,那是从罗小明那里求来的。
和新兵蛋们相反的是那些教导队的教练班长们。
这些老班长仿佛看透了一切似的,开始钟爱起那只有一条细杠杠、简单得有些纯洁的列兵军衔。
这种现象,让庄严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书里的话。
都说缺啥补啥。
新兵缺老兵的油,所以拼命想让自己油一点,变成老兵的模样。
而老兵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离开部队了,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可碍于班长的身份和男人的尊严又不愿意说出口,因此只能戴上列兵军衔,让自己从这种几近幼稚又违反军规的行为里找回一丝初入部队时候的青涩。
其实,这种奇怪的行为和社会上一些时髦现象异曲同工,嫩的喜欢装成熟,成熟的喜欢装嫩。
于是,在那个七月,教导大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改变。
常常会在集合的时候看到一幕很奇怪的情形——一个老哈哈的列兵站在队列面前喊口令,而队列里全是上等兵、下士、中士,这种滑稽而怪异的事情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那个怪人中队长周湖平在某日点名后忽然觉得眼前的队伍有些不对劲。
仔细观察了一下,恼火道:“妈那个巴子的,你们都自己给自己调军衔了?班长是不是都不想当班长了?想当列兵?列兵怎么都变下士、中士了?这才他妈的才当几天兵?”
看到队长发火,第二天大家赶紧又将军衔调了回来,总算没有之前的怪异了。
那年的夏天,教导大队发生事很多,三区队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最后上军校的名单出来了,教导大队不少班长榜上有名,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陆军学院。
上学的要八月才走,所以七月成了这些准军校生在原部队最后的狂欢时间。
那段时间,在班长之间,常常有人请客去老油的店里喝酒。
这天晚上,庄严站第一班岗,熄灯号过去之后一个小时,他忽然看到一条黑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站住!口令!”
庄严立即把枪口朝前,打开保险推子弹上膛。
“狂风!回令!”
“石头!”
“庄严,赶紧去找两个人过来帮忙!”来人跑到了营房的灯光下,朝着庄严说道。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庄严定睛一看,居然是八班长钱忠军!
“八班长,出啥事了?”
看着一头大汗还穿着背心的钱忠军,庄严估计出麻烦了。
他心里暗想,最近已经够多狗血的事情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