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还在,晓得眼下形势这样糟糕,他的基本盘可不能翻,免得众叛亲离。
当天傍晚,官军直捣黄龙,将这帮派上下几百人全都抓起,投入大牢——
牢里没位置了,为了塞进黄龙帮人,署衙索性释放了百多名嫌犯。
颜庆回府,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要去休息。
现在连熬几个通宵都是常态,他又有三天没睡觉了,眼里全是血丝。
这时,次子颜凌却来找他了:“爹,您将黄龙帮抓起来了?”
“嗯,免得他们为祸千渡城。诉他们的状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张了。”缺眠的人,脾气普遍比较暴躁,“你敢给他们说情,我就把你从南城门丢下去!”
好可怕!颜凌缩了缩脖子,话到嘴边就变了:“爹,您要抓就抓个齐全。黄龙帮还有个香主在逃哩,叫薛由。”
颜庆目光深注:“这人很要紧么?”
“要,要紧。”颜凌被他盯得后颈皮发凉,直咽口水,“当年的事,他也知道。”
颜庆拍案而起,眼里血丝更多:“你说什么!当年之事,除了蛇头溜走之外,其余知情人不都料理了么!”
“是都料理了。”颜凌结结巴巴,“但这个薛、薛由,我也是两天前才发现他也知情。他以前装得太好……”
“啪”一声脆响,颜庆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废物!”
他越想越气,啪啪啪,接着又是三记耳光,还不解气,转头就去抽门后的闩棍。
管家听见响动,探头一看,吓得赶紧上前来拦:
“老爷,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颜庆把他震开,一棍抽在颜凌小腿上,将他打成滚地葫芦。
“打坏了可怎办!”管家吓得魂飞天外,“老爷,外头打仗呢,您要是把二少爷打伤打残了,那后头、后头……”
后头可怎么跑。
他没把这句话说全,颜庆也回过味儿来了,看儿子躺在地上抱腿呻吟。他知道自己下手轻重,再抽一记,颜凌的腿非断不可。
这节骨眼儿上,打断孽子的腿有什么好处,无非是给他自己添堵罢了。
颜庆闭着眼深呼吸几次,努力平复心头怒火。
颜凌怕他再祭杀威棍,小声道:“我,我去把薛由追回来,戴罪立功?”
“你?”颜庆斜眼看他,满是不屑,“算了,我另外找人。你滚吧,快滚!”
颜凌得了活路,忙不迭溜了,头也不回。
要不是为这孽子,自己何至于落入这般境地!颜庆慢慢踱去椅边坐下,像个泄气的皮球。
他的出路在哪里,颜家的出路在哪里?
过了小半刻钟,他才振作起来,找来自己心腹:“去抓黄龙帮在逃犯人薛由,罪名是连杀多人,满手血腥。记着,翻遍千渡城,也得把他给我逮回来!”
心腹点头,退开了。
……
又过三天。
和前几日相比,千渡城上至官员,下至军民,这几天都是度日如年。
原有的问题都在,更突出了;原本没有的问题,现在也一个个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