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关心的焦点随后转移:“这路引哪里来的?”
金羽路引上的名字叫作王守仁,想来是他随手捏造的。
“花钱办的。”几个茶客走过身后,金羽等他们走出大门才继续道,“找到我们那人说,上船一个价,盖火印一个价;如果没有路引,那么做好路引再盖火印,又是一个价——”
“无论远近,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现银,就是三万钱。燕三郎挑了挑眉:“如果执路引到渡口那里正常登船,也不插队呢?”
“视行船距离而定,最近的一程,渡租是十文起。”
十文和三万,相差这么大?燕三郎往窗外看去:“看这般人头攒动,不加钱插队根本上不了船。”
“是。”傅小义赞同,“昨天我们也试过了,要是不掏钱光排队,得排到三天以后。越靠近汛期,人就越多。”
“这种专门收钱带乘客插队过关的人自称买办,可外人都喊他们是‘渡鸦’。”
“一共有多少人?”乌鸦可是又贪婪又钻营的鸟类。燕三郎已经琢磨出味儿来了,“都有专用称呼了,应该不止三五个。”
“我们看了两天,粗算起来至少有十几个。”金羽抖了抖手上的契约,“这个火印真地好使,我们上船走了一程,也就是不到五十里,遇到两次巡船。那都要登船检查的,发现没盖火印的,立刻就撵上岸去;有一支队伍三十人,其中二十五个都没盖火印,不知道从哪里偷溜下水,结果整船人都被扣押带走。”
“查得好生严格。”铁太傅啧啧两声,“铎人队伍就算伪装成商人上船,没有火印也会被识破。”
所以问题聚焦在这里了:
铎人乘船多半执有火印,才能在蜈河通行无阻。那么,他们的火印是谁给加盖的呢?
“摄政王在世就多次下令,宣国内部的混水,青云宗不许掺和,尤其战时禁止宣人入境。”铁太傅直言,“这些铎兵不是本地人,又从青云宗地界西侧入境,多半连路引都是伪造的,否则青云宗不会放行。”
燕三郎问金羽:“这些买办各自为战,还是有组织行动?”
“还未查清。”金羽苦笑,“我们离船登岸,刚从下游返回。”他们也就比燕三郎早一天到达,又没有明确的调查目标。
“行。”燕三郎向铁太傅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天黑,我们先找地方吃饭,那时候再行动。”
……
毕竟只是个渡口,这里可没有专做精馔的大酒楼,反倒是各式酒摊饭铺林立。在这里过夜的客人也没别的地方去,到摊子上要一角子酒,点两个小河鲜做下酒的小菜,将就着也就对付过一个晚上了。
是以酒摊子们的生意普遍都不错。
酒摊子都挤在拐角,燕三郎走出茶馆,傅小义就领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指:“喏,左迁在那里了。”
燕三郎举目一看,那摊子前摆着四五张小桌,最是酒瓮环绕、杯盘狼藉的那一桌坐着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左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