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素日里是穿针引线,教她打络子的。
那只手,平日握笔描丹青,是教她何处下笔、何处勾勒、又要在何处以何种力道收势的。
今天那只手高高扬起,养的水葱一样的指甲,在那金芒下,更是透亮,却无端刺痛了魏鸾的眼。
她猛地一合眼,偏头躲了下。
魏鸢也是心有不忍,可实在是生气:“你好糊涂!先前听你说胡氏的事,那样头头是道,连大哥都觉得你主意正,丝毫不反驳,我原还想,经历了宋宜那件事,你竟好似突然就长大了,如今真能叫人放心,说不得还要你反过来替我们操心。这两日我不知如何的欣慰,便是今日佛前参拜,我还感恩佛祖,这样庇佑我们兄妹。可你一转脸——”
她气的大口喘气,一顿声,指尖儿对上了魏鸾站着的方向:“我问你,要是太医说,胡氏并无大碍,那些大夫不过危言耸听,你要如何?爹这一辈子,白手起家,攒下今天的家业,昔年连皇商都做得,你觉得爹是糊涂,还是没脑子?”
魏鸾觉得意外,看样子她真是气急了,不然不会说出爹没脑子这样的话。
可是她插不上话,因为魏鸢只不过换了口气,就又把话接了上来:“来给胡氏诊脉的大夫,说辞全然一致,若说无人指使,这话你信吗?鸾儿,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该外扬!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不可是为丢人,而不该……
魏鸾眼皮一垂:“我懂。家丑也该自己家里头解决了,惊动了外人,想遮都遮不住,到头来,一家子跟着丢人现眼,一个也跑不了。”
“那你还敢请齐王!”魏鸢咬着牙斥她,“你匆匆派人去请,八成也说了大概的吧?你根本就是怀疑母亲要害你,才派人去的齐王府,是吗?”她一面说,一面又拿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儿,临了冷笑一嗓子,“我看齐娘是年纪越大越乱了主意,她头一个就该拦着你,竟还纵着你,跑去齐王府替你传话。”
魏鸾不好再把王川扯进来,横竖齐娘担下来也没什么,这府上从没人敢拿捏齐娘,姐姐今儿在她这里气也撒过了,将来也不会再为难齐娘,那毕竟是她的乳娘,又是当初娘在的时候亲自选的人,这点脸面,姐姐再生气都会留给齐娘。
“姐姐,我知道此事并不该,可不这样做,叫我怎么办?”魏鸾面色镇定,“母亲是不是要害我,只能等太医诊脉过后才知道。如果不是,算我多心,姐姐怎么骂我,我都认了。可如果是呢?”
她往前逼近了半步:“我今天得罪了胡氏,而母亲不喜欢我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为了胡氏肚子里的孩子,爹会对我做什么,姐姐说得准吗?老来得子,爹有多看重那个孩子,哪怕他只是个庶子,上不了台面的庶子,不然母亲也不可能拿这个来赌!我是叫了黎晏来帮我,可我也叫人告诉过他,除了帮我,其他的一概不要插手,哪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能追究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