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各异,各有所执,关敖既然不愿跟魏十七联手,也只能作罢,司徒凰振作起精神,投东溟城而去。
天地一片漆黑,如亘古永夜,唯有东溟城上空,一片光明。隔着遥远的距离,司徒凰分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妖气喷薄,直上云霄,驱散了浓密的烟尘,她心中疑窦丛生,如此强大而冗杂的妖气,究竟从何而来?
无移时工夫,东溟在望,大河蜿蜒东去,河湾之间,火光耀眼,无数修士凡人合作无间,在高炉旁忙碌着,聚火法阵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巨大的皮橐围成一圈,此张彼翕,循着某种节律,催动炉口那一抹天蓝的火焰。
即便是“集香木**,复从死灰中更生”的妖凤,也对那一抹火焰有些忌惮,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材地宝,须以如此猛烈的阳火熔炼?
司徒凰瞩目良久,把视线转向东溟城,城墙,屋舍,街道,行人,土山,肆廛,殿宇,石塔,石塔,石塔,石塔……东溟城的一切在她眼中渐渐变黯淡,唯有那座九层八面的高塔,在天地之间,显得那么鲜明而突兀,几欲破空飞去。
她情不自禁感到窒息,似乎被一双手扼住咽喉,艰于呼吸。
通天阵,乾坤乱,星河倒悬,九州陆沉,正是这座石塔,抽取天妖的妖元回馈天地,将这个世界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巴蛇,夔牛,睚眦,朱雀,玄龟,螭龙,青鸟,天狐,天狼,一个个将肉身奉上祭台,成为这方洞天的一部分。
魏十七把这座该死的塔弄到东溟城中,到底想干什么?她心中狐疑不决,第一次觉得情势已经脱离了掌控,进退失据,东溟城犹如张开大嘴的猛兽,让她觉得不安。
“你在害怕什么?”魏十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执著,嘲讽,怜悯,冷酷,她品出了很多味道,一时间有些失神,旋即清醒过来,霍地转过身,却见他背负双手,蹈空而立,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己有多久。
寒意打心底腾起,司徒凰觉得很不舒服,他似乎是换了个人,身上有了几分傅谛方的气势,这让她想起那些低贱的“妖奴”,一旦获得了抗衡天妖的力量,就变得灭绝性情,残暴嗜杀。
魏十七眼望东海,淡淡道:“那是黑龙关敖吧,他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司徒凰为之语塞,只得婉转地解释了几句,“他痛恨妖奴,你炼成神兵的事,我一直没跟他提起。他心结难解,只怕不会跟我们联手了。”
“无妨。”魏十七顿了顿,“那么,你在害怕什么?”
“那是……镇妖塔吧……”
“不错,法相真人炼妖剑,炼妖剑内藏洞天,镇妖塔便是炼妖剑所化,将魂魄从肉身剥离,镇于塔下,处于虚妄和真实之间,你的很多族人都在哪里,天狐阮青,天狼魏云牙郭奎都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过得还不错。”
“还不错?”
“镇妖塔固然是不得自由的囚笼,这方天地又何尝不是,你我都清楚,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万事万物,都只是洞天灵宝孕育演化而成的一个小世界,你们来自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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