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祭钩如惊弓之鸟,携草窠远遁万里,这才停下脚步,发际热气氤氲,胸口微微起伏,微一沉吟,寻了一处避风的山谷,将草窠轻轻放下。草窠沙哑地道了声“多谢”,随手抓起一团冰雪塞进嘴,接连吞了三四团,干渴的喉咙才觉得舒服些。
郎祭钩看了他片刻,此时重提旧事纯属多余,只怕草窠也意识到错失唯一的胜机,心中懊悔不已,自责不已。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到山林中转了一圈,拖回一头硕大的白熊,也不洗剥烤炙,撕下血淋淋的生肉,与草窠分而食之,连骨头都没放过,嚼碎了咽下肚去。
草窠稍稍有了些精神,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一遭铩羽而归,一败涂地,万万没料到……祭钩兄,你说契染究竟被谁人占了躯壳,竟如此厉害?”
郎祭钩沉默良久,涩然道:“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从废墟中升起一片涅槃佛国,你还猜不到是谁人从中作梗吗?”
草窠蓦地记起一人,脸色顿时大变
脱口道:“那人不是撞破界壁,跳出深渊了吗?怎地……怎地还……”
郎祭钩苦笑道:“怎么还阴魂不散,横插一杠,是吧?谁能猜到他的想法……这事你我插不上手,除非大人离开深渊之底,亲身来到风屏谷,或有几分胜算……”
寄托之物破碎,邓剥身死道消,大丘镇将被打灭成一缕奇气,这一切都是拜那人所赐,草窠纵然有千般恨意,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深渊的铁律,他无能为力。时隔多年,那人再度降临深渊,借尸还魂,阴魂不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阵阵寒意涌上心头,草窠只觉手脚冰冷,阴魂不散,下意识道:“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郎祭钩道:“离开风屏谷,离开北地,躲得越远越好,那人心狠手辣,下次再遇上,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草窠为难道:“可大人有令……吩咐你我……”
郎祭钩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断然道:“深渊之底十有八九出了变故,大人被羁绊住,一时半刻脱不开身,你我无能为力,须得保全有用之身,万不可鲁莽。”
草窠沉默下来,心中酸溜溜不是滋味,郎祭钩说的有道理,不过深渊四方之主落得如此下场,傲气到哪里去了?血性到哪里去了?难道连奋力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郎祭钩以退为进,叹道:“相识一场,交情匪浅,你若当真不甘心,我便陪你去往风屏谷,与那人再斗上一场,就算重蹈樊隗的覆辙,也绝无二话!”
唯有法则才能抗衡法则,西方之主樊隗陷落涅槃佛国中,一身神通无处施展,被对方接引护法,一槊灭杀,想起这一幕,草窠顿时心灰意冷,摇头道:“算了,力不如人,强求不来,也只能辜负大人之托了。”
郎祭钩听到了想要的答复,顿时心中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