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医治后,郭传鳞将二人送出小院,单独留下魏通判,拜托他帮个小忙。
术业有专攻,向人求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郭传鳞坦言,他那冯姓师叔是华山派掌门厉轼的亲传弟子,绰号“辣手观音”,性情暴躁,一心寻死,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若通判大人能找个逼供的老手,下点药什么的,撬开她的嘴,他将不胜感激。
魏通判当即应允下来,几番接触,他敏锐地察觉到,郭传鳞与邓茂邓将军达成了某种默契,至少是有限度的合作,他只是个牵线搭桥的小角色,及时把信息传递给双方,承担些力所能及的杂务。
他位卑言轻,并不知晓江都大营主帅邓去疾与淮王的关系。
当天深夜,魏通判领着一名干瘦的中年人来到贺府,把他引
荐给郭传鳞,随即匆匆离去。为免外人打扰,他一路策马赶往扬州城中最繁华的烟花地,将知府大人灌得酩酊大醉,沉眠于温柔乡中。
有柳易掌管贺府,魏通判当得大半个主人,只要贺耀祖不出现,瞒过贺兰主婢轻而易举。
那中年人自称张元,是淮王手下的长随,听凭郭教头的差遣。长随的身份也许是真的,他的态度温和而矜持,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听了郭传鳞的请托,他沉吟片刻,提出单独跟冯笛待上半个时辰。逼供的前提是摧毁对方的意志,郭传鳞猜想,张元有一套独特的手法,不欲外人知晓。
他把冯笛留给张元,背着手独自在湖边闲步。其时是初秋时节,荷叶尚未凋零,湖面泛着月光,水波摇曳,岸边的垂柳倒映在水中,卷曲的柳叶打着旋从树梢飘落,倒影在水底冉冉上升,彼此触碰,激起一圈圈涟漪,仿佛破碎的美梦。这一刻,他心中平安喜乐,超脱于物外,苦难与仇杀属于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
李七弦站在不远处,忧郁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男人,她沉溺在汪洋大海中,而郭传鳞是她唯一的稻草,如果失去了他,她的生命还剩下些什么?
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想着各自的心事,任凭时间流逝,光影暗换。
半个时辰后,张元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疲惫和厌倦。“郭教头,可以问话了,如有迟疑,最好不要逼得太紧,否则她可能醒不过来。”
郭传鳞颇感意外,道:“张先生不随我一同盘问吗?”
张元微笑道:“我在这里歇着就行,完了关照一句,郭教头不必客气,这也是淮王的意思。”
韩先生曾说淮王坦荡大度,比当今天子梁元昊强,也比东宫储君梁治平强,至少在“用人不疑”这一点上,他做得很好。郭传鳞向张元拱拱手以示感谢,心想:“这样也好,如果有外人在,有些话倒不大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