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最后,李一翥已经声色俱厉,他的脸色极其凝重,连李七弦都吐吐舌头不敢吱声。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当天中午,洪鲲和李七弦收拾好行囊离开落雁峰,他们没能与李一翥道别,他在几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十八里坪,不知所踪。
一切正如李一翥安排的那样,二人在隆兴客栈苦苦等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忐忑,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一直等到第四天凌晨,六师叔周轲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脸色灰败,精神萎靡,整个人看起来几乎要崩溃。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李一翥夜探灵隐洞行刺掌门,被当场击毙,厉轼召集落雁、松桧、孝子三峰弟子齐聚十八里坪贺岁堂,当众宣称李一翥是青城派的奸细,二十多年来深藏不露,谋夺华山派掌门之位,用心不可谓不深。在他行将得手之际,厉轼的二弟子江上柳揪出了他的马脚。
江上柳奉师命追查青城派余孽的下落,偶然发现李一翥的夫人,也就是李七弦的生母,竟然是青城派的弟子。她因难产而死,李一翥为女儿取名“七弦”,其中更是蕴含深意。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李一翥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
李七弦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深深打上了青城派的烙印!她想要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想要哀号,却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悲伤攫取了她的心脏,坐在客栈中的,只是一具空空躯壳。
“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二师兄和五师兄已经赶来抓你们了。师父勃然大怒,亲口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次,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周师叔,你放我们走?”洪鲲虽然震惊,还保留着一丝清醒。
周轲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师兄对我恩重如山,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为他留下一点香火。你们一路投西去,想办法混入夹关,去找郭传鳞,务必与他会合。”
“谷粱城?郭传鳞?”洪鲲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周轲点点头,没有多解释,他深深看了李七弦一眼,拍拍她的肩膀道:“振作些,你爹是冤死的,如果想为他报仇,就照我说的做,咬紧牙关,好好活下去!”
洪鲲当机立断谢过师叔,拖起李七弦就走,周轲放心不下,暗中护送他们出了华山地界,才独自返回合川谷。
此后的经历,是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二人像落荒的野狗,日以继夜逃命,啃生硬的馒头,喝刺骨的生水,华山派的人马紧追不舍,好几次擦身而过,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他们从藏身之处揪出来。
进入流沙帮的地盘后,追兵渐渐赶不上,洪鲲和李七弦都松了口气,以为逃亡至此,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