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深,人迹罕至,七拐八拐来到一户大宅前,透过虚掩的缝隙,望见精心修剪的花架,藤蔓缠绕,石桌石凳包浆如玉,主人似乎刚刚离开,随时都会回来。然而在一派安详冷清的气氛中,郭传鳞嗅到了一缕血腥味,他心中打了个咯噔,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闵胖子出事了?
夹关到扬州这一条要命的“鹰线”,维系于闵胖子一身,他若有个三长两短,郭传鳞就只能自个儿拿主意,淮王和邓去疾都不是省油的灯,稍有疏漏,韩先生苦心积虑谋划的局势,只怕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隔了数条街,就是嘈杂的街市,郭传鳞充耳不闻,心绪冷若冰雪。他无声无息抽出反曲刀,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户,院落里静谧如夜,一览无余。凶手得手后是即刻远飏,还是躲在阴暗处等待下一个猎物?他举步踏过门槛,留意着轻微的风吹草动。
闵逵的尸体赫然倒在藤椅上,胸腹间有一处极深的伤口,紫黑色的鲜血淌了一地,手边矮桌上搁着锡壶和酒杯,杯中尚有少量残酒。他死得很安详,双目微闭,似乎在睡梦中被夺去了性命,没有感觉痛苦。
郭传鳞随手拿起酒杯嗅了一下,酒气中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味,他猜测有人在酒里下了失心迷魂的毒药,瞒不过他的鼻子,常人却难以察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闵逵的尸身上,猜测着凶手的来历,盘问停当,一剑毙命,其狠毒果断堪比刺客。
堪比刺客,毕竟不是刺客,致命的一剑刺在闵逵胸腹间,而非头颅咽喉心脏之类的人身要害,胸腹中剑不至即刻毙命,临死反扑最为凌厉,老江湖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杀死闵逵的,当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郭传鳞绕过尸体来到院中,石板铺地,纤尘不染,花架近在眼前,每一根藤蔓,每一片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摆,摇曳生姿。
“哼!”一声咬牙切齿的冷哼,熟悉又陌生
怨恨而刻毒,倾尽五湖三江之水也无法洗脱。郭传鳞如遭雷击,浑身肌肉紧绷,僵立在原地,不敢贸然行动。他对自己的耳目一向自信,明明已全神戒备,为何没有察觉对方近在咫尺?心念急转,顿记起淮王隐匿气息,深藏不露,没想到短短数日间,又一次被蒙蔽了!
“青城派的孽畜,还不给我转过头来!”那是“辣手观音”冯笛的声音,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浸透了刻骨铭心的痛恨。
“原来是冯师叔……”郭传鳞左膝微曲,放慢动作侧转身。
“住口!”冯笛眼中寒光闪动,手腕轻抖,长剑破空声蓦地响起,犹如一串尖锐刺耳的催命哨音。
郭传鳞后颈寒毛倒竖,有如目睹,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后腰。冯笛这一剑是要取他的性命!生死关头,头脑异常清醒,他迅速向前扑倒,着地一滚,翻身跃起的同时,反曲刀向后挥去。
冯笛身法飘忽不定,有如鬼魅附体,不退反进,在刻不容发之际避开刀锋,手腕急转,剑尖连划十来个圆圈,重重叠叠套向郭传鳞右臂。孰知郭传鳞这一刀留有余力,借势掠回,挡住冯笛密如羯鼓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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