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豁闻言心中一凛,欲言又止。管虢公收回视线,随意瞥了他一眼,道:“道穷则变,既然生出这场变故来,也不容吾等置身事外,这濒海之地不宜久留,走散的魔物杂兵不去管他,且收拢精锐,去往南疆腹地避一避风头。”
“避一避风头”是托词,古之豁察言辨色,管虢公似乎改了主意,有意染指南方本命血气,他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道:“大人因何……因何……”
“因何弃了濒海根本之地?因何去争那南方本命血气?”管虢公扳着手指喃喃自语,似乎在说服古之豁,又似乎在说服自己,“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么?血战已经开始了……”
古之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变,自从李穿山为禁制所灭,濒海之地变故迭生,他隐隐觉得局势波诡云谲,似乎酝酿着什么大变,却不曾料到沉寂万载的浩劫再度降临,血战重启,深渊永无宁日。
“是谁?”他不假思索,脱口问道。
管虢公道:“谁?镇柱不可轻动,从表面看,是韩十八
误动镇柱,放出镇将,激起这一场倾天之变,不过他也只是因缘际会的棋子,深渊需要血战,一力推动血战的,是深渊自身的意志。”
“深渊意志不是被困锁于深渊之底么?”
“异想天开,谈何容易!”管虢公伸手抓了一把虚空,五指逐一张开,空空如也,“深渊意志非是生灵,本源一体,堵是堵不住的,压迫愈久,反扑愈猛,为祸惨烈,无人得以幸免。堵不如疏,疏有大小之别,小疏诞下深渊之子,大疏引发血战,席卷深渊每一个角落,推动新一轮血气流转。”
“时间已经到了?”
“到了,正好赶上,没有早一刻,也没有迟一刻。大势如此,即便是深渊之底那几位,也无力改变。”
古之豁“嘿”了一声,为之默然,他从未亲身经历血战,只是从管虢公的片言只语中,略有耳闻,能从血战中脱颖而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他自忖凭一己之力,无法与诸多镇将相抗衡,心中有些没底。
管虢公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是浩劫,也是机缘,血战无分敌我,争夺血气一场混战,什么都可能发生,保全实力,趁势而起,未必不能跻身深渊主宰之列。”
置身于千载未有之变局中,他全无热血沸腾的战意,反而觉得忐忑,古之豁抽了抽眼梢,肚子里转着念头,若无血战,管虢公断不会冒险去争那南方本命血气,血战既起,身不由己,不争也得争,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踏着尸山血海,杀出一条生路。
他思忖良久,不觉摇了摇头。
管虢公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古之豁是运筹帷幄之将,而非冲锋陷阵之将,深渊之中,这等有头脑的心腹并不多见,他一力提拔,委以重任,是为长远考虑,绝不会让他轻易折损在血战中。
不过这些话无须跟他挑明,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血战才刚露出端倪,将来的事,又有谁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