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一个骑士又一次张弓搭箭。董白听到弓弦声响起,出于本能想要躲避,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不听任何使唤,后腰处瞬间感觉到一股冲击力袭来,伴随着麻木和接踵而至的巨痛,一恍惚便滚落下马。
一路追赶的两个骑士见之大喜过望,催马赶至其跟前,围着倒地的董白打转,居高临下俯视猎物,同样精疲力竭的面颊上透露着兴奋之色。
潺潺的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浸润深衣,以及身后的泥地。董白也知今日插翅难逃,遂心一横,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闭上眼睛打算自我了断。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紧接着骑士猛然发出惊叫。董白骤然睁开双眸,发现其中一个骑士胸口插了一支羽箭,在一副不容置信的神色中徐徐倒下马去。
董白也不再管这支箭是何人射出,究竟是敌是友,便趁此良机,用尽几乎全部所剩之力气将手中短匕掷向另一个骑士,直插对方咽喉。
对方完全没料到奄奄一息的猎物竟然还能反扑,等反应过来时咽喉处已经插了一柄短匕,又挣扎了片刻,便一头栽下马去。
“什么人?”见后方林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董白便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警觉问道,见徐承手执劲弩出现在自己面前,遂松了一口气,面带诧异道,“徐先生为何在此”
徐承缓缓行至董白身前,先确定那两个骑士已无任何气息,随后近身关切道,“什么都别说了,让承先看下你的伤势。”
之后便低头俯身察看,结果触目惊心。左股和肩胛上的箭伤,由于插着箭矢一路颠簸,血水已经流淌得几乎干涸,深可见骨。不过最致命的乃是后腰上中的那支箭,外加摔落下马造成的冲击,显然已经伤及脏腑。
“等伤势好转之后,便可随承前往汉中,隐姓埋名”徐承取下包裹,从中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衣,欲撕作布条包扎在其伤口处止血,却被董白出言制止。
“徐先生不必空费力气了,本君之伤势,自知已是回天乏术”董白用微弱且断续的声音说道。
徐承见被对方一语道破,也知再多安慰也是多余,便坐在地上安静聆听。
“徐先生,不知在你心中,祖父为人究竟如何?”董白轻咬唇齿,似作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乃问道。
“世事皆有两面,不能一概而论。董公位高权重,前行之路斩荆披棘,打压异己,赏赐拉拢部下,亦是不可避免之事。受其恩惠者,感念其德。受其戕害者,心生怨恨。与常人而言,利益即等同于是非对错,众人所获各不相同,又如何说得清楚?”
“若以天下苍生计,董公戎马半生,多次平定边乱,自是有功于社稷。而后谋得权柄,权倾朝野,本应效仿伊尹、霍光,扶大厦于将倾,却强忍寡义,志欲无餍”
“别说了。”董白费力地打断了徐承的话,乃继续道,“本君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徐先生可愿意应承?”
“何事?”徐承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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