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便将斩杀汉使之罪责全推到张鲁头上,行径固然阴损卑劣,不过对于一向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刘焉而言,却不失为一条精妙之策。
此刻若是换做旁人,必定是为此拍手称绝,且大献奉承之辞。然张松望着刘焉面孔上透露出的极不自然的神采,心中不由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在他看来,刘焉善用铁腕之势,化被动为主动,力压蜀中众豪强,以雷厉风行之手段步步为营,尽显枭雄之姿。然终归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刘焉虽对自己器重有加,然已年迈。且因为在清理许多豪族的当口听取了张松的不少建议,使得张家在获益的同时,也被推向了蜀中豪族的对立面。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家早已和刘焉的权势绑定在了一起,若是刘焉遭遇何种不测,则益州必定大乱。届时张家命运如何,张松根本不敢继续细想下去。
刘焉身体抱恙,靠服食丹药维系,终归不是驱除病根之法。张松正打算直言相劝,到了开口的一刹那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举措。此番前往汉中本就办事不力,刘焉不加以斥责已是格外恩惠,不宜再节外生枝。
且服食丹药者,往往都是寄托了自身延年益寿之奢望,至于懂不懂药理倒还是其次。若是在劝谏过程中不小心触犯了逆鳞……张松自然不愿意去做有百弊而无一利之事,是故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刘焉身上,不如另辟蹊径,在其继承者上下功夫。
心中一番盘算之下,张松最终选择了曲意迎合。之后主宾二人继续觥筹交错,直至酩酊大醉乃止。
不过对于刘焉而言,心中所想自然要比张松所揣测到的要多得多。自打天下将乱之际,自己便对九五尊位有了窥视觊觎之心,且笃信谶纬之学。当年就是听取董扶益州分野有天子气之言,才使尽一切手段求得益州牧之职。又听善于面相的人说吴懿之妹日后将有极尊贵的地位,便让三子刘瑁迎娶了吴氏。
如今风烛残年,身体每况愈下之际,刘焉早就没了问鼎天下之雄心,也不再纠结汉中之归属,这也是他没有因张松办事不力而加以斥责的主要缘由。
不过只要人质在手,运作得当,即便得不到汉中,张鲁亦可以替自己看守门户。同时,对外放出米贼挡道的消息,便可借故阻断同朝廷的一切来往,割据一地,纵情享受本就已不多的时日,而原先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亦逐渐浮出水面。
不仅日常饮食起居变得穷奢之极,又以州牧府简陋破旧为由,大兴土木,于绵竹郊外一处空地之上重新建造,规格同长安城内宫殿无异。又私底下命人更造作乘舆车具,以天子礼仪进出。
……
绵竹城外,一支异常显眼的车队浩浩荡荡向城门口开来。刘焉盛装坐于金根车内,神态肃然。御者手挽缰绳,娴熟驾驭六匹毛色如一的骏马。前后皆有五时副车,驾四马。属车八十一乘,备车千乘。吴懿则率东州兵万余,手执长枪护卫在车队两侧,一路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沿途所遇之人,不管是士人商贾,还是寻常百姓,皆摄于其刀兵威势,心生畏惧,自觉分列于道旁,纳头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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