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香和另外一名少女也同时看向外面,看到街道上远远地奔来了诸多刑部武卒,持刀负弩,凛冽肃杀,仿佛两道洪流一般,滚滚而来,最后竟然汇聚到了客栈之外。
为首三人,尽皆都是熟悉面孔。
客栈的掌柜注意到这样的情况,额头冒汗,从一楼走出去,想要交涉,却似是被为首刑部高手所说的话吓了一大跳,几乎要站不稳当,面色更是煞白一片,下意识抬头看了三楼一眼。
李吟香还在好奇,自语道:“连那三位都出马了,看来还真的是很大的事情呢……”话音未落,突然觉得一只手搭到自己肩膀上,然后还没有半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出数丈之远。
身后颇为俊朗的刀客拦在她们两人面前,手中名刀绿秀已经出鞘,锋芒毕露。
听得噔噔噔几声,楼梯上已经冲上了二十多名武卒,各个解释精锐,将这里包围得严密,为首的更是其中一位刑部的高手,乃是入了六品的中三品捕头,手段凌厉凶暴。
李吟香反映了过来,目瞪口呆,看着那边的黑衣男子,道:“你……,你是凶人?不是侠客么?!你,你是做了什么事情,才惹得这么多人来?”
她从一开始上来,就开始问,问了这么多问题,喋喋不休像是只鸟儿一样,王安风神色冷淡,第一次回答道:
“杀人。”
那身材高大,满身冷气的刑部高手冷哼一声,重重挥手。
咔嚓咔嚓……
机括弹动的声音不绝于耳,酒楼的三层被围住,锋利的弩矢夹在了弓弩上,闪烁寒芒,盾兵在前,长枪平举,对面建筑的屋檐上,也半蹲了一批持弩手。
整齐划一上弩,锋芒牢牢锁定了独自一人的黑衣青年。
下面的武卒推开旁观百姓,兵器扬起。
一瞬间超过百人的煞气爆发。
每一件兵器,都是自造物坊精炼而成,乃是上等锐气,寒气四溢,枪刃,刀锋,弩矢,诸多兵器将目标全部锁定,整个酒楼,仿佛成了一团明亮寒冷的月光,吞吐着寒气。
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阵仗,李吟香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摒住了呼吸,下面的百姓也难得一见到这样的阵仗,所有人都好奇看着最中央的人。
窗户旁边的桌子上,一个青年穿着黑衣,神色有些冷淡,王安风已经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几个商人,心中自嘲,终究在今日上午没有忍住,那样开口,爽快是爽快了,现在却是棘手。
为首的刑部高手上前,一手按刀,冷声道:
“案犯药师风梧,而今你杀我大秦百姓周巢一案,人证物证齐全,而今我等在此,还不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李吟香好奇探头去看,看到那个冷漠的刀客并不答话,唯一的动作,就是拍开了酒坛泥封,不急不缓,清澈的酒液倒入碗中,似乎沾染了兵器上的寒意,变得越发凛冽。
他端起黝黑微亮的陶碗,平静饮酒。
在他的身侧,便是西北天雄城。
下面的百姓中一片哗然。
一柄一柄兵器仍旧还散着寒光,每一柄都曾沾染过鲜血,但是在上百把精锐兵器的锋芒之下,还能够面不改色,平淡饮酒的人物,即便是惯常见到烈性汉子的西北,也难以一遇。
已经有性子豪迈的百姓忍不住叫起好来。
先前保护李吟香的刀客听得外面的喝彩声音,皱了皱眉,突然长笑一声,大声道:
“好胆气,这样的胆气才能够用刀,只是竟然用刀来作恶,我辈刀客,如何能够容忍,文兄,我愿意上前试试这家伙手段,看他是不是酒囊饭袋,只是在这里装装样子。”
“吟香姑娘便要你保护了。”
言罢等到那捕头点头,便主动上前,右手持刀,平缓道:
“名刀绿秀,长三尺七寸,重一百七十三斤,名家欧冶手制,刀下饮血刀客七十有余。”
“你会是下一个么?”
“你有资格是下一个么?”
言罢手中刀一扬,瞬息之间,化作一轮圆月,劈斩而去,出刀的瞬间,整个屋子里几乎都黯淡了下去,捕头中用刀的高手不少,见状忍不住赞叹道:
“这样的刀法,果然已经称得上是同辈第一流了。”
“有这位在,可以安心了。”
刀狂左手手端着酒碗,神色专注,仰脖将这二十年陈酿灌入吼中,右手松松垮垮,随意握刀。
绿秀的刀光凌厉。
凌厉而俊秀,极为细腻,仿佛已经将刀法的技巧,诸般变化,臻至再无可变之处,旁观者的心中,忍不住升起看到这样的刀法变化都可算是一种享受的感觉。
可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却有另外一道恐怖的刀影砸落。
是的,砸落。
仿佛有人一把狠狠攥紧了他们的心脏,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凝滞,双目瞪大,呆滞地看着那一轮黑月斩落。
蛮横,霸道,狂妄。
无可以称之为极的刀!
所有人都瞬间感受到了这样强烈的自信,强烈的自我。
先前那道凌厉而俊秀的刀光瞬间破碎,天雄城中,四十岁以下刀法第一流的人物瞬间暴退,原先的自信和从容不复存在,口中忍不住喷出大口的鲜血。
李吟香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她眨了眨眼睛,从自己亲近的刀客身上移开目光,不受控制落在了出手击伤他的人身上。
她看到那个人缓缓起身,右手中刀斜斜落下,左手酒已尽,酒碗倾倒,墨色无光的长刀横持,最后的烈酒洒落刀锋,安静无声的动作,凌厉狂妄之气,瞬间横扫全场。
他抬了抬眸子,看向了败退的刀客,淡淡道:
“刀不错。”
右手一震,刀锋上的酒液洒出。
无形中的威势几乎使得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可是在这个时候,持弩手中,一名新近入队的年轻人新神涣散,紧紧扣着的扳机不由得松了一下。
伴随着破空声音,一枚弩矢射出。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第十枚,上百枚三棱形的精钢弩矢呼啸而出,这一幕变化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刑部捕头面色瞬间铁青,转身一脚将手下踹翻在地。
商队众人面色已经惨白。
百姓之中则已经有人忍不住谩骂出声音,开始推搡那些穿着红衣铁甲的巡捕,西北多慷慨悲歌之士,其余地方怕武卒,他们可不怕,死便死了!
便在武卒和百姓推搡矛盾变大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了巨响浮现的方向,所有人,双眼,面庞,瞬间一片赤红。
因为有咆哮的火焰瞬间碰撞,扩大,爆发。
从酒楼的每一个窗户,每一处通道,每一座门,像是被远古的祝融一把抓在了手中,灼热的温度将天地烤灼。足足百枚能够攻破中三品武者罡气的破气矢,瞬间化作了灰烬。
李吟香的双目瞪大。
赤红的火焰没有伤及任何人,只是从他们的身边流过,将一枚失误射向她的弩矢烧成了灰烬,她屏住呼吸,看到那人拄着刀,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滚滚的热浪在他的周围。
黑发,衣摆,随着背后大氅,一同舞动着。
可是火光之中,他的神色却依旧冷淡。
火焰徐徐散去,整个酒楼散出一股青烟,却依旧伫立,所有人都已经失却了战意,纵然他们还占据着地势和人数的优势,但是已经没有人有勇气拔刀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匹奔马奔过来,马背上有一个刑部官吏打扮的男子几乎来不及喘气,右手挥舞手中的卷宗,大声喊道:“有人报官了,那个被杀死的周巢,其实是大荒寨的内奸,咳咳,是内奸!”
他看到火光冲天之后,便一口气冲来,好悬没有栽下马去,在下面守备的刑部高手瞪大眼睛,怒道:
“你说什么?!”
赶来的官吏上气不接下气,道:
“不,不仅如此……”
“新传来的情报,大,大荒寨已经给一个人平了,彻彻底底地平了,周巢可能是最后一个人!”
他举着手中的一个袋子,以使得所有人都能看到,道:
“这是赏钱,千两银。”
众人瞬间变色,商户等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而百姓中则爆发出一阵叫好声音,这个时候,那个官吏才松了口气,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他可是看到了情报的,当看到火烧起来的时候,几乎险些给吓死过去,好险,好险是赶上了……
焚山温酒的爷啊这可是……
三楼之上,刑部文捕头神色微变,收刀恭敬道:
“这……那些商户不知真相胡乱报官,在下失职误查,还请尊下勿怪……”
王安风只是冷淡点头,现在下面好歹是让出了一条道路,踏空而下,官吏将手中可去刑部兑成现银的玉牌装在口袋,恭敬递给王安风。
酒楼掌柜看着自己的酒楼,哭丧着脸,几乎要昏过去。
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响,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口袋落在自己前面,露出翡翠色的玉牌,上写一千两三字,呆滞了下,抬起头来,看到一袭黑衣已然上马。
还不等他抓起这个玉牌,李吟香已经奔了出来,在他之前一下抓起,口中呼哨两声,一匹青马追上,少女翻身上马,挤开人群,勉强追上徐奔的红马,将手中的玉牌举了下,道:
“那个,修缮酒楼,只要三百两不到的……”
“那钱刑部会给的,这个是你的,收好啊……”
黑衣之人冷淡道:
“某给出的东西,从不曾有收回来的。”
李吟香尴尬收回了右手,想了想,不肯放过,又自顾自道:
“那些商人真是不识好人心呢,胡乱报官,这样你还是救了他们啊……,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后悔没能够好好感谢你吧?”
赤色瘦马突然停了停,李吟香看到马背上的青年侧身看她,面庞弧度坚硬,黑色的眸子隐有些淡漠,隐有讥诮,声音冷淡,像是穿过了冬日的夜空,透着狷狂:
“某救他们。”
“与他们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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