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疯子,你不是一向主张残酷吗……这回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挂断电话,陆五征默默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人往后,靠住椅背,把腿抬起来,搁在办公桌上……
闭上眼睛,神情痛苦扭曲,从眼角渗出眼泪。
…………
车子在路面上摇晃了一夜,这一次没人说话。
韩青禹没说话。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因为得到源能而感觉欣喜,尽管事实上他能明确感知,自己的身体素质,又上了一个层次。
贺堂堂也没说话,他回顾了一路,觉得自己有点废物。
刘世亨……他的那把刀,已经回到他手里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刘世亨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去搏命,去砍大尖,但是它的刀,已经砍过了,而且不止一具……而且拿它的人,叫做张道安。
这把刀似乎变得很沉重,刘世亨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去握住它,而一旦握住,就会不安,就会乱。
“准备下车了。”米拉的声音传来,有些憔悴。
车子停下,是傍晚,天已经有些黑了。
他们回来了。
有一些人不会再回来。
425团部的人比他们先到,对具体情况还不完全清楚的李王强团长带着几个团参谋站在战训基地门口,还有劳简也在……他们看着新兵们走过来,抬手又放下,没有说话。
韩青禹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劳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贺堂堂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
刘世亨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
……就这样,他数着每个425的新兵们,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过自己面前……直到,最后一个也走过去了。
李王强踮脚伸着脖子张望,
“是不是还有一车?”
“后面是不是还有车没到?”
“还有的。”
“再等等……”
一名负责接拉练新兵回来的军官走过来,走到他面前,敬礼,说:
“对不起,李团长……都,都在这了。”
李王强低头站在那里,也许有个三五秒。
突然,“啊……”撕心裂肺地,猛一下嚎出来,跟着整个人蹲在地上,“少了,就这样,一下少了我7个教官,69个新兵啊,他们,他们都才刚穿甲啊,啊……”
哪怕是目击一线的战斗团,哪怕是今年大尖降落的密度变大,425也从没有过一次性这么大的损失……李团长就这么放肆地嚎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指着第九军办公楼,跳着脚大声地骂:
“陆五征,老子草你凉。”
“祁山铜,老子草你凉。”
“你们赔我的人来……”
身后的团参谋们流着眼泪上前拉他,捂他嘴巴,李王强挣开,继续骂……
办公楼里。
“陆军长?”警卫小心询问。
“让他骂吧……是该骂。”陆五征说,“我的责任报告,发上去了吗?”
“发了。”警卫点头。
…………
韩青禹几个人走着,看见温继飞了,在去食堂的路边上站着。
他们走过去。
“听说,老张没回来?”温继飞问。
韩青禹:“……嗯。”
“唉,说起来,你们走之前那天啊,他躲我那剥花生聊天……临走的时候,我说要不这袋子你拎去吧,带着吃,再分点给青子。他说那像什么话,说他那样子,可不能给你们看见。他要威严嘛……”
温继飞顿了顿,说:“你们先去吃饭吧。”
然后又说:“所以说啊,在这破地方,当这破兵,你真的不知道,哪一次跟谁普通的碰面,告别……就会是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好了,明天见……缓缓就好了。”
说完他摆手,转身独自朝装备场走去。
路上低头的时候,他大约抹了抹眼角……为那个曾经逼他承认自己是废物,曾经用豆腐干和榨菜坑他,也曾经说他年轻时候跟他有些像的,张总教官,张道安,老张。